第48章
路莳和付华裹挟在人群中,付华踮着脚尖,探头探脑地往实验田看去,“哪个是你哥呀?”
付华就是上次在食堂帮助过路莳的工友,当时路莳忘记带钱票,后来就是付华主动借给他的。付华和路莳同岁,二人年纪相仿,有共同语言,能玩到一块去,再者加上上次的事情一来二去就成为好朋友。
付华常听路莳提起有个哥哥在厂子里当研究员,还表示他的工作就是因为他哥才能得到的,言语中满是自豪和推崇。付华早就对他哥好奇不已,只不过路莳的哥哥一直很忙,无缘得见。
“我听说你哥他们研究员中有一个年级很小的研究员,好像连初级证都没有,还是新来的,特别自不量力,竟然和副厂长公然打擂台,打赌制造内燃机。咱们厂的副厂长虽然平时为人比较争权夺利,但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个副高,那新人连个初级都没有,啥也不是,怎么就敢和副厂长赌……”
付华自说自话半天也没听见路莳的声音,不解地看过去,就连路莳鼓着俩腮,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气成河豚。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突然生气了?”付华挠着脑袋,憨憨地问道。
路莳鼓着脸,气呼呼地道:“你说的那个新人、不自量力、敢和副厂长叫板打擂台的研究员,就是我四哥。”
路莳着重强调了'不自量力'、'新人'这两个词汇。
“啊?!”付华尴尬地脚趾抓地,“那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哼!”路莳傲娇的一扭脖子,挺了挺小胸膛,自信满满道:“你且看着吧,我四哥制造出来的内燃机一定是最好的,什么副厂长不副厂长的,遇上四哥都只能是渣渣。”
付华更尴尬了,头皮发麻,只不过这次是替路莳尴尬,没看周围的人都什么眼神瞅他们呢。不过他作为路莳的朋友,为了他们的友谊他不能反驳,只能憋憋屈屈的忍着,不尴不尬地对周围人笑。
“肃静,肃静,请各位职工们肃静。”赵兴国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一块土坡上大声喊道:“现在开进实验田的两台拖拉机都是咱们厂子自己研制出来的新型号内燃机,分别是幸福号和前进号。幸福号是由研究一组研制出来的,组长钱向东,组员周秋颜……”
“什么,周秋颜周主任竟然是组员,她没担任组长,竟把组长之位让出去了,那这个新组长是什么来头?”听到赵兴国的介绍立刻就有人嚷嚷着叫起来。
路莳高高抬着下巴骄傲道:“那个组长就是我四哥,钱向东。”
“啊,我认识你,你就是车间新来那个盖章的小孩。”有人认出路莳,指着他道。
“我们车间负责盖章处本来就不缺人,可这小孩愣是硬生生塞进来了,肯定背后有人,门头一定很亮。”那人说完这话就直接问路莳道:“你是找谁进来的咱们厂子,后面人可真硬,还能让咱们刚正不阿眼里只有搞研究的周主任心甘情愿让出组长的位置捧人上位,肯定很牛了,你说出来我们大伙观瞻观瞻呗!”
路莳气得火冒三丈,撸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幸而半路被付华一把抱住。
路莳在付华怀里挣扎做踢打状,愤怒道:“我四哥是有真本事的研究员,当初是赵厂长亲自去四哥家里三顾茅庐才把人请来厂子的。至于我的工作,那是因为四哥入厂的前提条件就是厂子必须得聘请我,且我只干盖章的工作。”
“嘘!”周围人嘘声一片,谁也不肯相信路莳的话。
“咱们厂子这么好的单位还能上赶着去你家聘请你四哥,最荒唐的是还能任由你四哥漫天谈条件。小孩你这牛皮可吹大了,小心一会儿吹破了。”那人撇嘴啧舌,根本不相信,“你不愿意说背后的后台不说就是,我也不能硬撬你的嘴,何必讲这么荒唐的谎言!”
“你只管等着看,我四哥制造出来的拖拉机一定是最棒的!”路莳大声嚷着。
“现在开始实验!”赵兴国举着小红旗一声令下,实验员开着两台新研制成功的拖拉机突突作业起来。同时也打断了路莳和人的争吵,大家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两台拖拉机上。
两名实验员同时坐进拖拉机,同时启动,一同开始作业。
众人都伸长脖子使劲看,也不管能不能看出名堂,反正都瞪大眼珠子不错眼地看。
两台拖拉机同时驶进田地,准备作业。突然幸福号毫无预兆地停下来,而旁边的前进号却顺利的驶进田地并开始作业。
起初大家都没在意,可随着幸福号一动不动停在田头,众人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小声窃窃私语。就在大家正困惑不解的时候,幸福号却突然又动了,众人跟着观看的心还没来得及一松,就发现幸福号不是要作业,而是在原地毫无章法地做起各种奇怪的动作。
这下挤在外围看热闹的工人们再也忍不住哗然而起。
“幸福号是怎么了,抽疯了?”
“哦,这幸福号好像就是那个小研究员研制出来的,到底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还没干活呢就发羊癫疯了!”
之前和路莳争辩的男人得意的看向路莳,见他没看自己,正紧张地盯着实验田里的拖拉机,还特意上去贱兮兮地拍了拍路莳的肩膀。
“小孩,还吹牛皮不?看你哥的拖拉机发羊癫疯了,这还没干活呢先病了。”那人幸灾乐祸道:“这回看你怎么说,还敢说你不是有背景进来的,就你哥这研究水平,还能当组长,让周主任让位,你们家后边的人最次也得是个市长吧!”
“不可能,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差错,四哥研制的拖拉机绝对不会有问题。”路莳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刺破皮肉都没感觉到疼,他坚信道:“我相信四哥!”
那人还要说什么,付华打断他道:“差不多得了,你这么大岁数一人欺负我们小孩有意思,害臊不害臊,你儿子是不是都比我们大了?”
挤在外围的工人们着急,站在实验田里的赵兴国一样焦急,他看着原地各种扭曲的拖拉机急得满头大汗,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汗水就把衬衫打透了。
他关掉喇叭,焦虑的问周秋颜,“这是怎么回事?”
周秋颜同样神色充满担忧,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当初我们实验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
“没事,正常现象。”只有钱向东淡定如斯,甚至还带着几分心不在焉,他竟还有闲心往外围的人群扫去,企图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分辨出哪个是他的小对象。
“正常?”赵兴国不正常了,他尖着嗓子,差点没化身尖叫鸡,一时之间都忘记压低调子,“你管这叫正常,莫非农民作业前还要先用拖拉机跳一段奇怪的舞蹈庆祝庆祝再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