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之后漫长又短暂的两日里, 陆谦舟不是在山上,就是竹林里,再也没去见顾息醉一面。

传说中的时间宝贵, 大忙人衡九墨,混在赌场一天,出来时,连他金贵房子都输没了。

这事在魔域里传疯了,魔域里一片欢乐的气氛。他们就等着衡九墨卑躬屈膝, 来求他们魔尊,给他一个房子住。

作为穷极派的掌门,衡九墨很有骨气, 坚决不住季远廷的房子。

于是衡九墨在魔域里,像地主看地买地一般,巡游了一番。

看的魔兵们各个浑身警惕,就怕哪个吃里扒外的人, 卖地卖给了这位祖宗,和这位祖宗做邻居,他们以后也不用安生了。

只是他们警惕到最后, 都没有看到衡九墨买房, 他们甚至都看不到衡九墨的踪影了。

魔兵们纷纷生奇, 后又猜测,应当是这娇气金贵的衡掌门, 实在受不了。

没有他宝贵房子住的魔域,住不下去,只是就这样出去,又没了八抬大轿抬着离开,怕没面子, 于是衡九墨就偷偷离开了。

啧啧啧!魔兵们纷纷感叹,这不靠谱的师哥掌门,合着就是借救师弟的名头,来魔域赌坊几日游,输光就回去了。

根本没把自家师弟放在心里。

唉,这顾息醉摊上这么个师哥,怪惨的,魔兵们纷纷在私下感叹。

直到半夜,一声重重的摔门声,打破了他们所有的猜测。

顾息醉的房间里,衡九墨被赶了出来,连人带着几条千年的蚕丝被,一起被赶了出来。

“你怎么到我床上来的?!”

顾息醉起床气很重,他一身轻薄的里衣,胡乱披了一件披风,如墨的长发披散,头顶几根微乱的呆毛,不悦的质问。

衡九墨被赶了出来,站定后,他忧伤缓慢的抬起双手,拢了拢衣领。

他失落的垂下眸,语气里充满了迫不得已的无奈:“师弟,师哥现在没有地方住,你若是不收留我,我今晚就要留宿街头了。师哥也不想,以前穷极派再苦再难的时候,我就是睡茅草屋,也会让你有草木房住。现在师弟有好房子住了,你就不愿跟师哥分享一下了?”

顾息醉听的嘴角抽搐。

是,穷极派很难的时候,他住草木房子。

但,现在他在穷极派,依旧还是住草木房子!

衡九墨的住处,都已经成了一个院子了。

“掌门,把你身上的衣服,还有那几条被子卖了,保你今晚睡的比神仙还好。”

顾息醉未感到一丝感动,并真诚的提出了个建议。

又想到他刚刚在床上一个转身,就撞入了一个胸膛,顾息醉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的感受,好比见了鬼一样。

顾息醉“砰!”的一声,毫不留情的赶上了门,根本不想再看他这个师哥掌门一眼。

围观的魔兵们忍着笑,来魔域就去赌坊,完全把自己的师弟忘到一边,还好意思去蹭师弟的床。

他们以为,大半夜被赶出来的衡九墨,总算知道羞耻,应该偷偷回去了。

谁知衡九墨原地叹息了一会儿,就带着几条千年的蚕丝被,去了陆谦舟的住所。

魔兵们眼睁睁的看着,衡九墨带着那几条珍贵的蚕丝被,进了陆谦舟的房间,就再没出来。

他们怔住了,蹭完师弟,还能蹭师弟徒弟的住所?

陆谦舟没把他赶出来,一定是被衡九墨用的掌门身份,镇压住了。

魔兵纷纷感叹,真够不要脸。

陆谦舟房间里,衡九墨进来后,就毫不客气的霸占了陆谦舟的床。

陆谦舟在一旁,沉默的收了自己的棉被枕头,之后就随衡九墨怎么闹腾去,他直接倚靠着墙壁,闭目修神。

衡九墨舒服的躺到床上,盖着自己的千年蚕丝被,懒懒的看了陆谦舟一眼,大发慈悲道:

“我许你睡地铺,不必这么拘谨。”

陆谦舟:“……”这里到底是谁的房间。

“我不用。”陆谦舟只冷冷的回了这三个字。

衡九墨也懒得再劝,折腾这么晚还没睡,明天又要有黑眼圈了。

得赶紧睡,衡九墨打了个慵懒的哈欠,蹭了蹭自己柔软舒服的蚕丝被,很快睡过去了。

另一边,陆谦舟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拿着长剑,带着弓箭,出去了。

兔子夜间活跃,他上山,打了一晚上的兔子。

打完兔子,去厨房忙活了一阵,陆谦舟也没休息,就去了竹林练武。

竹林叶子纷飞,从半空中落地的少年,微喘着气,还未休息片刻,少年手中动作又起,剑气纷飞,带起一大片地上的竹叶。

他闭眼,凝聚全身精力感知,四周竹叶纷飞而起,又缓缓落下。

陆谦舟猛的睁开眼睛,踩着身旁的竹子,腾空而起,修长的手指从纷纷落下的翠绿竹叶下掠过,手指紧握。

借助身旁的竹子,陆谦舟迅速一个翻转,利落落地。

那紧握的手护在胸前,小心张开,一朵柔软的花瓣碎片,躺在手掌心。

这片他一直练武的竹林里,除了竹子就没有别的植物,就连一朵野草野花都没有。

那么这朵花瓣,陆谦舟呼出一口气,嘴角上扬,将手心的一小瓣

花瓣小心藏好。

这一片花瓣,就只能是顾息醉之前,想要送给他的那朵了。

陆谦舟没有停歇,继续运功起剑气,带飞一片竹叶,再次全神贯注,重复之前的动作。

“听说,明日你跟我走,你师父极有可能不走?”

一道慵懒金贵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响起。

陆谦舟仔细护住又寻到的一片花瓣,低头看去,是和之前那片花瓣一样的花色。

他小心收好,这才仰头看去。

衡九墨坐在一仙鹤上,枕着仙鹤修长的脖子,腾云驾雾的飞来。

仙鹤熟练平稳的坐下,低下他高傲的脑袋,方便衡九墨下来。

陆谦舟心中一紧:“师尊跟你说的?”这个决定,除了他,也就顾息醉知道了。

顾息醉都这样对衡九墨说了,陆谦舟垂下眼眸,盯着地面。

看来,顾息醉真的不打算走了。

“是啊,你师父还让我照顾好你。”衡九墨看了看四周乱飞的竹叶,笑,“你这又是上山打猎,又是竹林练剑,一刻也没停歇过,看来你挺舍不得你师父啊。”

“天下有哪个徒弟,会舍得自己的师父呢?”陆谦舟回答的坦坦荡荡。

“你舍不得,却又不去找他,不去找他诉说,你师父又怎么知道呢?”衡九墨垂眸,慈爱又怜惜的看着陆谦舟。

陆谦舟被衡九墨这难得的掌门关怀眼神,看的一身肉麻,他后退一步,冷声道:“不必,去了也是被赶的份。”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衡九墨一眼。

衡九墨悠闲自在的倚靠着仙鹤,听了这话,也丝毫不觉得尴尬,仿佛昨晚被顾息醉连人带被赶出来的人,和他没有丝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