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谢清远一句话, 宛如千万凌冽的风雪,紧紧围绕住了顾息醉,顾息醉都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 抬起腿时候,却发现腿麻了,他手撑着冰冷的雪地,站了起来,站的太急, 四周空气又太冷,顾息醉倒吸了一口冷气,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黑长的睫毛微动, 在睫毛上的雪点点落下,谢清远开口,四周凌冽的风雪停滞在半空中,随着他冰冷悠远的声音, 轻缓的落下,大风成了微风:“我杀的。”

顾息醉捂着嘴,四周环境变暖, 咳嗽缓和了许多, 只是这入耳的话却冰冷的紧, 他抬眸看向谢清远,还未开口, 谢清远再次开口,平常了回了四个字:“没有理由。”

“从不需理由。”谢清远又重复了一遍,视线落在顾息醉怔住,不可置信的苍白脸上,他收回视线, 眼眸陷入冰冷的深渊,转身离开。

顾息醉张开口,又合上,他想问的话,谢清远都回答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回过神来,谢清远已经走远,高大的白衣身影仿佛要与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再走远些,他都要快寻不到谢清远的踪迹。

他看了一会儿谢清远离开的方向,大致猜到谢清远是回屋后,才收回了视线。

实在太冷,他又偷偷点起了三昧真火,让三昧真火绕着自己转圈,瞬间舒服暖和了许多,取暖的同时,顾息醉又在想谢清远刚刚的回答,想着之前讨伐他的那些人,上上下下差不多也有上千人,就那么死了吗?

顾息醉让围绕着的三昧真火更大更暖了些,身子完全被烘暖以后,他看了一眼谢清远房屋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又转了方向,去了自己的房间。

修炼了一天,顾息醉很累,自己简单用清洁术清洁了一下身子,就躺在床上睡觉。

谢清远训练的强度很大,对于他的身体素质而言,在冰天雪地里打坐修炼,已经是高强度的修炼了,躺在床上的时候,顾息醉就隐隐感觉引运功过度,开始灵魂反噬的痛苦。

他拿出几粒陆谦舟放在他储物袋里的药丸,治反噬的,仰头吞下后,顾息醉明显感觉周身的痛感减轻,又因为太累,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顾息醉一下惊醒了,他做了噩梦,梦里全是谢清远垂眸冷冷的看着他,眸中尽是杀意,那张冰冷如玉雕的脸,后面仿佛有几十个三昧真火在燃烧,还是熊熊烈火那般的燃烧。

顾息醉被吓醒了,他坐起身,坐在床上发呆,在继续睡与出去之间来回做抉择,最终还是谢清远的那熊熊烈火,打败了被窝的温暖。

他起身,随手披了一件披风,推开房门,迎面来的冷风吹了顾息醉一脸,他低头,双手拢紧了披风,长腿迈开,快速出门。

他又点起了三昧真火,周身一下暖和了不少,而且三昧真火的亮光,也正好帮助他在黑夜中行走。没想到他随口问谢清远要的三昧真火,在这冰天雪地里的用处这么大。

顾息醉快速来到了谢清远的房屋前,修长的手指屈起,正要敲门,又停在了半空中。

谢清远房屋的灯已经熄了,想来已经睡去了。

顾息醉收回手,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睡到一半果然脑子不清醒,深更半夜的他来找谢清远做什么,他不睡觉,谢清远还要睡觉的啊。

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跟温暖的被窝抗争了那么半天。

顾息醉转身,想离去,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又不想回去,可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回去的。

他转身,脚踢了踢眼前厚厚的积雪,又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皎洁明亮的月亮,景色不错,此行当作出来赏月,应当不错,顾息醉想。

正这般想着,四周的冷风忽然加大,他忙加快了四周三昧真火转圈的速度,拢紧了披风,长腿迈开,准备离开。

一脚刚踏出去,那脚之下的雪忽然变得格外白亮,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顾息醉离开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去,谢清远的房屋里竟然亮起了灯光。

谢清远醒了?

顾息醉重新转身回去,来到门前,想要敲门,又收回了手,对着透着丝丝亮光的门缝,轻轻唤了一声:“师尊?”

良久没有回应,他又看了看窗户,灯还亮着,并没有熄。

顾息醉想了想,又开口问:“师尊,明天还训练吗?”

顿了一会儿,屋内悠悠远远传来一个字:“嗯。”

果然,提到修炼的事情,谢清远都会有所回应。

“师尊,那明日的修炼强度还是和今日一样?”

“嗯。”

“不加点难度吗,我觉得我今天炼的还行。”

“嗯。”

“师尊,还是不要加了吧,修炼要循序渐进,太快了也不好。”

“嗯。”

“不行,要加,修炼要勇于挑战自己。”

“嗯。”

“还是不了吧,还是要量力而行,师尊,明天的修炼强度还是和今天一样吧。”

“嗯。”这“嗯”字明显拖长了语气,听不出不耐烦的情绪,带着点无奈的情绪。

顾息醉仔细听着谢清远回复,想了想,又要反复无常的建议修炼计划,眼前的门忽然动了动。

门打开,谢清远一身白衣出现在他面前,顾息醉立刻收了四周环绕取暖的三昧真火,月光洒进来,洒在谢清远身上,反射的光芒比地上的白雪还要冷白。

谢清远垂眸,淡淡看顾息醉,缓缓问:“你到底要如何?”

顾息醉惊讶的看谢清远:“师尊,你真的愿意采纳我的修炼建议?”

“嗯。”谢清远淡淡扫了顾息醉一眼,随意的回了一个字。

顾息醉小心翼翼,胆大包天,尝试建议道:“那我明天想休息一天。”

“好。”谢清远想都没想,直接批准了,说完,他垂身侧的手指微动,衣摆微动,眼前的门已然要关上。

顾息醉忙抬腿,一脚踏进屋内,以身挡门,他额头抵着门,眼看脚下的门缝,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快速道:“师尊,我错了。”

谢清远顿了一下,看着用整个身体挡门的顾息醉,明显不解:“你何错之有?”

顾息醉认真回答:“我错了,我惹师尊你生气了,我没见过你生气,但师尊今天因为我生了两次气,我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才让师尊你这么生气的。”

谢清远被顾息醉这副“我错了,但我不知道我错哪儿,而且我下次可能还会再犯。”的认错的模样,给弄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清远上前,伸手,拎着顾息醉的披风后领,轻松将顾息醉和他房间的门拉了开来,顾息醉还努力伸手想抱住门,生怕他再次关门似的。

抱了一半,顾息醉发现自己抱着门才是真正的要关门,又立刻松了手,低着头,老老实实的仍谢清远拎着,一副认错的模样做的极好,除了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理直气壮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