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助理离开后,盛柏年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远方高楼林立,阳光铺在楼顶上,像是泛着波光的海面。
摩天大楼的玻璃墙面上映出拥挤的人群,与川流不息的车流,城市一片喧闹与繁华,而他的办公室中却只剩下寂静。
不久后,盛柏年收回了视线,他正要从办公室中出去,眼睛的余光不由得落在了那顶从平海市带回来的头盔上面。
他原本是打算把这顶蓝象公司刚生产出来的半全息头盔送给宋家的老二,不知怎的在展览馆中又临时反悔,让助理将头盔给拿了回来。
他自己并不玩游戏,而且短期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平海了,这个头盔拿回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只是盛柏年看着它,不禁又想到昨天在平海市的那场科技展中,遇见的程郁和那个小男孩。
他心中泛起一丝丝的苦涩,只是此时他还不懂自己的这番情绪是从什么地方蔓延而来的。
盛柏年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昨天从平海回来,整整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他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拼命地想要找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可他翻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找不到,直到后来有人轻轻抱住他,盛柏年在梦中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像是候鸟回到自己温暖的巢穴,远游的旅人终于找到遗忘许久的家乡。
醒来之后,梦里在找什么,后来又遇见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盛柏年放下按在太阳穴上面的那只手,身体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叫嚣着要冲破牢笼,但又被禁锢在其中。
他推开门,从办公室中走了出去。
天气晴朗,微风和煦,然而始终有一股浓浓的阴云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盛柏年开着车去了云京大学,进了学校的大门后是一条银杏路,绿树成荫,花开如锦,体育场上学生们的嬉闹声在耳边响个不停,他慢慢走着,透过树叶的间隙,婆娑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
他走得不快,记忆里他在云京大学代课的那段时间,好像经常走过这条长街,清晨、傍晚,有很多的学生们从他身边,而他的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
盛柏年下意识地偏过头,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
盛柏年来到他讲课的阶级教室中,教室里空无一人,微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拂进来,蓝色的窗帘轻轻摇动,教室中的座椅上一个个人影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可他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程家的客厅里又只剩下了程归远与程郁两个人了,程嘉言跑到外面去踢球,而程归远从意识到白秘书在他与程郁之间做了手脚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中去。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雨季中的蘑菇,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忧郁。
他想不明白,他对白秘书没有半分苛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来他在自己与程郁之间到底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程郁还不知道他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经历了什么,见程归远不说话,他倒了两杯水,将其中的一杯送到了程归远的面前。
程归远接过水,动了动唇,最终并没有跟程郁提起关于白秘书的事,他不想打草惊蛇,他要好好地查一查,这些年白秘书都瞒着自己做过什么。
不过即便是程归远不说,从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中,程郁大致也能推测出他们两个可能是被白秘书给坑了。
程归远想不到原因,程郁倒是有个猜测,只是他现在也不想与程归远提任何关于安锦然的话题了。
程归远端着水杯透过落地窗看着草坪上游戏的程嘉言,虽然突然做爷爷这件事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见了程嘉言第一眼,程归远就很喜欢这个大孙子。
现在看着他在草坪上跑来跑去,程归远总会不由得想起程郁小的时候,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顺便问了问程嘉言的学业情况,程郁简单地说了说,程归远便打起算盘来,准备让于管家留心一下云京附近的幼儿园,说完程嘉言后,程归远小声问了程郁一句:“这几年我给你转的钱都收到了吗?”
程郁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程归远。
程归远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之前每个月都会让白秘书给程郁打一笔钱去,但是现在他反应过来,或许白秘书并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做。
程归远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程郁说:“没事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安静了一会儿后,程郁抿了抿唇,向程归远问:“之前有医院给我打电话,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去检查过了吗?”
程归远道:“检查过了,都挺好的。”
程郁点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就又没有话说了。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窗外清风拂过枝头,树叶抖动的声音好像都能够听得到,程归远盯着程郁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于管家在电话里说的没错,程郁这几年确实瘦了不少,他到了平海,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环境,还要抚养程嘉言,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程归远向程郁询问道:“现在在平海做什么工作?”
程郁道:“做个记者。”
程归远微微松了一口气,记者这个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应该不会太累。
只不过程郁在云京大学起初学的是金融,后来转专业,学了计算机,可这两样不管是哪一个,都与记者这一行都没有什么联系。
程归远好奇问道:“怎么会去做记者?”
程郁:“没什么,正好看到有招聘记者的,就去试了试。”
“既然都回来了,以后就留在云京吧。”
看程郁面露犹豫,程归远连忙问:“怎么?你还要回平海去?”
“在平海还有点工作,而且程嘉言刚刚转过学,现在再转到云京不太好吧。”
“工作辞了,至于言言现在是在上幼儿园,哪里的幼儿园不都一样,我立刻让老于给他在云京给他找一家合适的。”
程郁没说话,似乎是接受了程归远的安排。
程归远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意,坐在沙发上,往后靠了靠,看着在外面草坪上踢球,问程郁:“孩子的母亲呢?你们领证了?怎么没把她也带回来?”
“没有,他……”程郁没办法与程归远说程嘉言是自己生出来的,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根本不记得他了,他想了想,干脆对他说,“您就当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
程归远笑了声,厉害了啊,自己在外面待了几年,都能一个人生出孩子了。
他问:“孩子是几月的生日?”
“三月份的。”
程归远算了一下,程郁被赶出程家是在七月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在他离开云京之前就已经有的,他一个人把孩子养大,这几年程郁在平海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