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程郁没再理会盛柏年, 径自去了楼上,他对盛柏年将自己囚禁在这里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感觉,他将自己能做的都已尽力做了, 就是盛柏年这栋房子以后可能会变作凶宅, 不太好出手了。
程郁在床上躺下, 至于盛柏年现在想要做什么,以后又会怎么样,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亡者书, 程郁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淡薄,很多事情对来说好像都没有从前那么难以割舍了。
只是除了程嘉言,那毕竟是用他自己的血肉铸成的孩子,是他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孩子。
盛柏年将程郁囚禁在这栋别墅中,却并不常来看他,过来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也总透着些许古怪。
后来某一日,盛柏年或许是在酒会上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来到别墅中, 意识不是很清楚与程郁抱在一起,程郁没有反抗,对他来说, 这也是点快乐。
他所剩时间不多, 为何不能及时行乐。
只是不知怎的, 和盛柏年一起倒在床上的时候,程郁忽然觉得有点反胃、恶心。
他推开盛柏年,冲进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干呕了好长时间。
呕得眼角都渗出眼泪来,许久后他起身在站在洗手池前洗了脸, 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盛柏年已经倒在床上睡过去了,程郁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盛柏年,端详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时间好像格外宽待于他,五年过去,盛柏年的样子仿佛一点都没变。
程郁无声地看着他,他已不在对盛柏年抱有任何幻想了,纵然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盛柏年能够恢复那些关于从前的记忆,但是攻略者们不会放弃盛柏年的。
程郁转身从房间中离开,他离开后,倒在床上好像正在熟睡的盛柏年缓缓睁开了双眼,黝黑的眸子中透着许多看不清楚的情绪。
从那天过后,盛柏年来的次数多了一些,程郁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是盛柏年养在外面的金丝雀,但是金丝雀的待遇应当会比自己好。
金丝雀也会死的。
他站在窗台前,眺望着远方连绵起伏山脉,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有来世,他不想做人了,做人太累了。
他想做夏天飞在窗纱上面的小小虫子,朝生暮死,永远活在这一日里,不需要担心明天。
但或许这些小小的虫子也有他们自己的烦恼。
转眼间便是盛柏年的生日,圈子里的人为盛柏年轻声举办了一场酒会,酒会上,盛柏年听着周围宾客们说不尽的奉承的话,心中莫名烦躁,手机响了几次,然而宴会上实在太吵闹了,直到他去阳台透风的时候才听到自己的电话在响,电话是程郁打过来的,他接通后,询问程郁:“有什么事吗?”
程郁正要开口,却听着电话里传来叶锦的声音,在问盛柏年:“盛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呀?”
“没有,”程郁沉默了一瞬,在盛柏年将要把电话挂断的时候,程郁又跟了一句,“生日快乐。”
然后他不等盛柏年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他躺在床上,神思却不知道回到哪儿去了。
他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夜晚,盛柏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今天晚上,他同样没有没有陪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这句生日快乐到底是送给他了,
迟到了好几年的生日快乐终于是送给他了,程郁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些,他闭上眼睛。
迟到的人从来不是他。
这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
月光黯淡,仿佛蒙着一层浅浅的红色光晕,他的身体开始缓慢地变形,仿佛听到血肉破裂的声音,那种声音伴随着雨落声在他的耳边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月光落在他的脸庞上,他想要睁开眼,却又不知道自己此时还能够看清什么。
早已结束了。
早已结束了。
酒会已经结束,盛柏年托人将程嘉言从福利院中接了出来。
程嘉言坐在副驾驶上,他答应过程郁,要乖乖待在福利院中,只是听过来接他的人说程郁在盛柏年那里,他才答应了下来,得到福利院院长的允许后,跟着那人从福利院中离开,他希望爸爸见到他的时候不要生气。
他只是太想爸爸了。
爸爸也会想他的吧,爸爸会理解他的吧。
程嘉言看着盛柏年将车停在路边,去还没有关门的蛋糕店中买了一个蛋糕出来,程嘉言问他:“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是啊。”盛柏年笑着回道。
程嘉言哦了一声,沉默了好半天,对着盛柏年说了一句:“那祝你生日快乐。”
盛柏年回了一句谢谢,他从叶锦还有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自己与程郁间的往事,他自己的脑海中偶尔也闪过一些从前的片段,他和程郁或许有恋爱过,可是程郁最后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是程郁对不起他的。
盛柏年一直这样以为着,他想要与程郁彻底断了关系,却又始终放不下他,直到最后看到他丧心病狂地谋划要害死叶锦,他觉得程郁已经疯了。
希望程嘉言的到来,能够让程郁不要像之前那样疯狂了。
盛柏年停下车,带着程嘉言进了别墅中,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他想或许程郁这个时候已经睡下,虽然这个时候并不太晚。
他带着程嘉言上楼,推开程郁卧室房间的门,打开房间的灯。
房间里面,青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鲜血染透了身下的床单,像是开了大片大片永不凋零的玫瑰,他的唇角带着微笑,仿佛陷在一片美梦之中,再也不会醒来。
一如他多年前死去时的那个雨夜。
跟在盛柏年身后程嘉言看到不到房间里面的场景,只是看盛柏年站在原地不动,小声问他:“我爸爸呢?在里面吗?”
盛柏年声音沙哑,从头到脚的血液都被冰冻,浑身僵硬,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对程嘉言说:“……他可能出去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程嘉言有些不信他的话,疑惑地望着他,盛柏年说:“你先下楼去玩一会儿吧。”
说完,他进了屋子里,反手将门关上,把程嘉言留在外面。
盛柏年走到床边,俯视着一身是血的程郁,轻声询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郁依旧躺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愤怒、羞恼、震惊……各种各样无法分清的情绪霎时间席卷盛柏年头脑中所有神经,他俯下身,低着头,与程郁额头只离了不到二指的距离,浓烈的血腥味将盛柏年也包裹在里面。
如果程郁此时还能够睁开眼,看到的应当就是盛柏年这双如野兽一般恐怖的眼睛,他逼问程郁:“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