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3/5页)

要成大事,总是需要流血牺牲的,不管流的是己方的血还是对手的血。

两人一同前往府衙。

府衙大部分官吏都被残忍杀害,只有小部分正巧因外出办事,反而躲过一劫。

在庆军的指挥下,小吏们仔细清理府衙各处。

内堂是知府及一众官员的办公室。

叛军洗劫后,这里书架桌椅倒了一地,有不少书册被撕毁烧毁,满室狼藉。

眼下已大致恢复原样,只是有些被损毁的书册已经很难还原了。

楼喻快速翻阅案册,稍稍了解了沧州的基本情况。

沧州基本都是平原,地势平坦,有河流经过,是以耕地众多,农业相对比庆州要发达。

沧州同样靠海,但和庆州的区别是,沧州没建盐场,而是在海岸修筑了海运港口,是以沧州的造船业和海运业非常发达。

有了对外港口,沧州的经济便富庶起来。

楼喻几乎瞬间想到了沧州的用处。

庆州而今生产出不少工业产品,若是想对外贸易,现在这世道,陆路运输不仅效率低还危险,走水路比较好。

沧州有大船,有海港,他若能掌控沧州,便可将庆州的工业品运到南方换取稻米等粮食。

南方偏远,稻米一年两熟,甚至一年三熟,而且尚无战乱,百姓应该有不少余粮。

起义军大多在北方流窜,暂时也不会想着往南方去。

他越想越觉得这条商路有戏!

更何况,沧州耕地众多,土壤肥沃,他可以将沧州发展成一个粮食生产基地,为庆州的工业发展提供一个坚实的后盾。

他眉梢带喜,将这条思路分享给霍延,然后问:“你觉得如何?”

霍延见他高兴,便也高兴起来。

“殿下欲向南方运销哪些工业品?”

楼喻道:“玻璃器皿和纸都可以。”

主要是玻璃日常用品和玻璃工艺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工匠们已经掌握了一套相对成熟的玻璃品制作工艺。

他们可以吹出不少精致美观的玻璃器具。

可以想象,若是桌案上陈列一套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具,引得客人大为赞叹,主人家定会面上有光。

除了茶具,玻璃还能运用到生活各个方面。

他就不信老百姓不动心。

“殿下想做什么都可以。”

霍延神色柔和,眸光温软,冲淡了前几日战场残留的锋锐之气,整个人俊美得不可思议。

年已过完,他都十七了。

初见时霍延才十四岁,彼时他家破人亡,受尽折磨,浑身长满了刺,对谁都冷若冰霜。

想到这,楼喻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霍延问:“笑什么?”

楼喻调侃:“我说什么你都听?”

“不是。”

楼喻故作惊讶:“你敢不听我的?”

霍延无奈摇首:“端看殿下说的是什么。”

像之前在京城以身犯险这种事,是断然不能听的。

他态度过于正经,楼喻觉得逗着没意思,便放过他,起身道:

“随我一起去沧王府吧。”

他算是沧王的侄子辈,去拜祭一下也是应该的。

还有楼蔚,毕竟有点交情,不能不闻不问。

两人骑马行至沧王府。

曾经华丽豪奢的沧王府,如今已变得荒凉破败。

沧王府的仆从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经不剩多少了。

叛军首领这些时日将沧王府当成自己的“王宫”,肆意挥霍破坏,搞得沧王府庭院内外一片狼藉。

楼蔚坐在书房看书,面容沉静无波。

阿大跑进来,神色微喜道:“殿下,喻世子来了!”

“阿喻来了!”楼蔚眼睛顿亮,“他真的来了?!”

“真的!”

阿大也不知道为何高兴,大概是这些天庆军的所作所为,让他下意识将楼喻看成了主心骨。

他从小在沧州长大,沧州是他的故乡,眼见沧州变得生灵涂炭,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可是朝廷不及时派人救援,到现在新任知府的人选都没确定,难道就任由沧州自生自灭吗?

要不是庆军,他们沧州百姓依旧活在人间炼狱里。

喻世子是带给他们希望的人。

“快!随我去正门迎接!”

楼蔚穿着一身素衣,急步往门口赶去。

身为沧州世子,他当然也为沧州感到痛心。

可他没有阿喻的卓绝心智,没有阿喻的逸群之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受难,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是真心佩服楼喻,也真心希望楼喻能够帮他渡过难关。

刚至正门,便见楼喻和霍延并肩而立。

二人皆龙章凤姿,惊才风逸。

楼蔚心中羡慕拜服,连忙迎上去:“阿喻,霍统领。”

“蔚兄,节哀顺变。”楼喻面容肃穆道。

楼蔚牵他袖子:“阿喻,谢谢你来看我。”

“我去看看叔叔和婶婶。”

拜祭过后,楼蔚请他们来到书房。

喝了一盏茶后,楼蔚突然起身,朝楼喻深深一拜,言辞恳切:“阿喻,愚兄有个不情之请。”

遭遇罹难,失去双亲后,楼蔚过得痛苦不堪。

他这些时日清减了不少,双颊凹陷,身形清瘦,又穿着一身素衣,倒是凸显出楼家人的俊俏相貌来。

一双眼黑白分明,纯澈见底。

楼喻心中暗叹,伸手将他扶起,“你我同根同源,不必这般客气。”

楼蔚眼眶微红,语调哽咽:“阿喻,我觉得我不配当这个沧州世子。”

他如此蠢笨,什么都做不了。

楼喻正色道:“你现在是世子,不久后就是沧王,不必妄自菲薄。”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楼喻皱眉打断他,“到现在你还要在这自怨自艾?不会的可以学,遇到困难也别想着退缩,你是沧州的王,难道不想让沧州百姓过上好日子?”

他关切教导的话,直击楼蔚心扉。

楼蔚眼泪竟哗然滚落。

“呜呜呜,我会学的!阿喻,我会认真学的!”

阿大侍立一旁,见状不由低首抹泪。

殿下终于哭出来了。

这些天,殿下一直强忍悲痛,他是真怕殿下会憋出病来。

现在喻世子来了,殿下有了依靠,终于不再憋着了。

楼蔚狠狠哭了一场,两只眼睛肿成桃子,在楼喻温柔又强硬的宽慰下沉沉睡去。

等楼蔚睡着,楼喻踏出卧房。

阿大忽然来到他面前,双膝跪到地上,硬生生给楼喻磕了三个响头。

楼喻淡淡道:“你向我行如此大礼,是有求于我?”

“不,”阿大抬起头,诚恳道,“是感谢喻世子慷慨相助。”

楼喻轻叹一声:“这些话蔚兄说说还可以,你就算了。起来吧。”

“喻世子,不论如何,您都是沧州的恩人,我拜您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