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5/5页)

阿巴鲁怒哼一声,竟连骨突王的面子都不给,直接离开谈判桌,扬长而去。

阿布图忧郁地目送他离开王帐。

他内心深处觉得,楼喻说的话没有错,天理公道并不站在阿骨突部这边,他们又何必对盛国咄咄相逼?

是以,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中原有句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他深以为然。

若是将盛国逼得太过,阿骨突部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父王一直都是睿智的,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毫不让步呢?

难道父王根本不愿议和?

骨突王面容冷峻,眸色沉沉,他威胁道:“既然今日和谈不成,那就改日再议。”

使团成员:“……”

这么突然的吗?

楼喻更牛气,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起身离开王帐。

严辉等人见状,只好跟上去。

一行人追随楼喻进入毡房。

严辉叹道:“殿下,下官愚以为,今日骨突王并无议和之心。”

“下官也是这么以为的。”

其余官员纷纷附和。

楼喻懒洋洋道:“那咱们只能继续在这耗着了。”

议和不成,谁都不能返回中原。

众人唉声叹气,皆垂首回了各自毡房。

冯二笔也不免忧愁:“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啊?”

他家殿下天天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他瞧着很是心疼啊。

楼喻靠在榻上,“等着呗。”

今日谈判桌上,他又有新的发现。

骨突王一直在纵容阿巴鲁,可阿巴鲁却并不怎么领骨突王的情。

这个现象很有趣。

宋砚适时进来,来到榻前,神神秘秘道:“殿下,您可知道奴方才看见什么了?”

在阿骨突部人眼中,他只是楼喻的贴身侍从,不会太在意他。

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在外逗留,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别人不知道他懂阿骨突部语,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看到什么了?”

宋砚声音压得极低:“奴看到有个阿骨突部侍从跟杜副统领走得挺近的。”

“他们说了什么?”

“奴离得远,没听清,不过奴总觉得怪怪的。”

楼喻知道他挺机灵的。

当初汪大勇他们假装成工匠,找阿砚打探消息,阿砚明面上糊弄过去,却在私下禀报给他。

他既然觉得这件事有几分怪,那就很有可能存在问题。

楼喻倒不觉得杜芝会叛国,只是杜芝的脑子似乎不怎么灵光,很容易被人利用。

他想了想,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他懒得管杜芝如何,他没义务为一个成年男人的生死负责。

杜芝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轻易入局。

夜幕再次降临。

霍延携一身寒凉入帐,低声道:“阿巴鲁对骨突王有杀心。”

他在榻前停步,静待身上寒气散去。

楼喻轻笑:“果然。”

一个好战的、享受杀戮劫掠的人,又怎会甘于在草原上碌碌无为?

从一开始他放狼群袭击使团,就已经在布局了。

表面上看,他只是在表明自己反对议和的立场,轻狂而放肆。

实际上,他应该是想利用使团成事的。

楼喻想到了,霍延也想到了。

“殿下打算怎么做?”

楼喻笑道:“那你觉得,骨突王知不知道阿巴鲁对他有杀心呢?”

阿赤那德就是杀掉前任才当上骨突王的,他对这种戏码应该不会陌生。

阿巴鲁和他是同一种人。

同样野心勃勃、心狠手辣。

只是,阿赤那德已经老了,他打不动了,他内心更偏向议和。

这完完全全违背了阿巴鲁的意愿。

阿赤那德成了阿巴鲁建功立业的绊脚石。

父子又如何?

草原的王庭哪里有亲情可言?

楼喻甚至可以大胆推测,阿赤那德之所以拖延议和,就是在等阿巴鲁出手。

而阿巴鲁,同样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这或许就是骨突王一直态度暧昧不明的原因。

议和使团不过是两方斗法的工具。

霍延道:“阿巴鲁若成事,应该会将杀死骨突王的罪名嫁祸给使团,他再借为父报仇之名,攻打大盛。”

这么一来,一切事由就都能说得通了!

楼喻陡然坐起靠近霍延。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毫厘。

“那么霍二郎,依你看,乌帖木能不能成事?”

霍延屏住呼吸。

世子殿下轻浅的呼吸落在他鼻端,拂动的温热留下细微的痒意。

万籁俱寂,却又声震耳鸣。

震的是胸腔处压抑不下的狂跳,鸣的是心田内喷薄而出的炙热。

脑子刹那空白,哪里还听得见楼喻的问话?

他怔然凝望着,情不自禁低下头。

楼喻却已躺回榻上,翻身用被子遮住半张脸,闷声道: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