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Chap.61
纪峣盯着张鹤离去的背影,麻木的灵魂再一次感受到那种,被张鹤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痛的感觉。
如我屁的愿!刚才打我一拳,和把一切都秃噜干净了以后再打我一拳,效果能一样么????
他看到跪在他面前,一边着急忙慌掀他衣服,一边不住抹眼泪的张母,恨得牙痒。
这个蔫儿坏,黑脸唱得真好,明明气上头了还不忘破坏他的计划,真是好深的心机!
……干!
因为这事儿弄得全家都鸡犬不宁的,除了张家和纪家,还有温家。
消息爆出来的时候,温霖正难得回家一趟,陪家中父母吃饭。距离那次失败的订婚不过才两三天,纪峣第二天就肿着张脸登门道歉了,这事算是揭下,但跟苏冰心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也因此,这两天她就成了温母饭间讨论最多的话题,听得温霖心里烦躁得够呛。
这天又是老生常谈,温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妈,你够了。”
温母见儿子这样,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觑见他的脸色,又惴惴将话咽下去了。
温霖毕业以后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简直是脱胎换骨地在长进,长进就长进呗,做父母的只有欣慰的道理,但儿子的变化太大了,而且莫名的,虽然他在外面装得挺好,但温母总有种,他变得很邪性的感觉。
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说危险也并不危险,说阳光却也并不阳光。他其实并没做过什么,甚至还和以前一样翩翩有礼,但她就是觉得,他骨子里有些东西,变了。
所以其实现在,温母有点怕他,而温父自从上次生意失败险些破产,被温霖力挽狂澜还做大做强以后,也在儿子面前直不起腰杆子了。
于是这几年,一直是温霖想干嘛干嘛,对孩子控制欲这么强的两个人,任由温霖早早搬出去住,一住就是几个月不着家,也不说什么。
要不是苏冰心这事儿实在太戳肺管子,温母也不会明知道温霖不爽,还忍不住念叨。
一家三口吃了晚饭,温父又问了些温霖些诸如“你心情好点没有”“感觉怎么样”之类的废话,温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答了,然后一道去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只是把电视开着,温父看报纸,温母刷手机,温霖处理文件。
老两口舍不得几个月不回家一次的儿子吃晚饭就走,所以找个理由多留一会儿人。
结果温母这手机一刷,却刷出了一条不得了的东西。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震惊地看向温霖:“纪峣是同性恋???”
温霖拿着笔的手一顿,这一瞬谁也不知道他心里转了多少念头,接着他抬起脸,蹙了下眉:“什么?”
温母把手机拿给他看:“喏,网上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温霖连续翻了好几条消息,眉头越拧越紧,然后面色铁青。
温母有点被这样的温霖吓着了,她强自拿出做母亲的威严,问:“怎么了?”
温霖没答,他快速查找着什么信息,看完以后霍然起身,拿起外套就准备出门。温母看到他这反应,属于母亲的那部分敏锐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尖声道:“回来!!!”
温霖停下了脚步,看向自己的母亲。
她一向是个优雅得体的女人,因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出身,所以愈发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从不肯露怯。等真正拥有了财富和地位后,这种追求也到了极致,她素来是极其要强、极其要面子的。这样像是个泼妇一样的尖叫,她的字典里从未有过,她甚至是鄙薄这种行为的。
可现下她顾不得了,她被刚才脑中一瞬间冒出的念头吓着了,她控制不住地问:“网上说的是真的?纪峣……真的是个同性恋?”
温父也捕捉到了不寻常的信号,抬起脸来,合上了报纸。
温霖心急如焚,他现在就想找苏冰心问清楚,心中的感情趋使他一走了之,理智和多年的教养却让他站在那里,恭敬地回答母亲的疑问。
可他不想回答。他沉默了。
温母心中不详的预感愈盛,温父皱起了眉毛,抽出温母的手机,低头快速翻看后,抬头,直视着儿子。订婚典礼上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温父顷刻就将它们联系起来了,他肯定地说:“你们两个……”他似乎觉得“同性恋”那三个字很难以启齿,话到嘴边换成了另外一种说法,“……在一起过。”
温霖直视着他。
他的血脉源于他的父亲,他们长得非常相似。年纪大的气质儒雅,风度翩翩,年纪小的温润俊美,进退得宜。这在学术界可能没那么稀罕,但是在生意场上,这样气质、容貌、举止都高度相似的俊美父子档,还是很稀罕的。曾经一次在酒会上,有人戏言,他们父子是江东孙氏,再加上个和大乔一样美的夫人,正好是一门三杰。
这并不是什么好话,虽然三国时的东吴美名远播,但是从孙坚到孙策,命都不太好。生意场上很忌讳这个,那人是故意给温家添堵。
温父却很从容地笑道:“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温霖能青出于蓝,替我开疆扩土,成就霸业。”
这是把温霖当孙权了。
此话亦成为美谈。
温父就是这么一个人。
于是温霖也不想藏了,他索性走了回来,站在父母面前,大大方方道:“是,我们在一起过。”说出口的时候,温霖顿时感觉浑身一松,这滋味是如此美妙,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顾忌太多,没有早点说出口。
温母眼前一黑,温父也好不到哪去,他额角的血管突突跳了两下,坐在那里缓了半晌,才勉强按捺住怒火,只道:“在一起过,意思是现在已经分开了,对么?那也没有什么,少年人一时风流,也是有的。”
他的父亲这时候也在保持仪态,像那些穿金戴银的泥腿子暴发户一样,袖子一撸就拍着桌案骂娘这种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温霖笑出声来了,为他爸的自欺欺人。他预感到今晚他不会那么容易走了,便从容地折返,脱下外套,复又坐回沙发上。最糟糕的局面已经发生,比起一个无用的苏冰心,还是父母这关重要一些。
他也恢复成了一贯的温和从容,仿佛刚才大惊失色的是另一个人似得:“对呀,现在已经分开了,可我仍旧在追求他。”
这句话的信息量炸的温父脑仁疼,他缓了缓才道:“你追求他……?”他指了指手机,“真的不是他滥交,牵扯到了你么?不用为他辩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忖还是很清楚的,你是被他引诱了,才犯了错。”
自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最无辜的,如果同性恋是一种天大的罪,那一开始带着原罪的那个,一定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