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熊敏彤这次接拍的歌曲MV,歌名叫《尺素》,是一个和通信有关的爱情故事。

温涯好奇,看了看台本。

其中有一场是,铺满报纸的桌子,小男孩和小女孩面对面练毛笔字,男孩写字,女孩涂鸦,把脸弄得脏兮兮,被老师傅骂,垂着头站在门口罚站,从窗户探头朝着男孩扮鬼脸,把男孩逗得咯咯笑了,于是两个人只好一起罚站,却悄悄牵起了沾了墨的黑糊糊的小手。

而需要他手替的这场则是两人分别数年后的春节,男孩正在写一副春联,听到女孩回来了,戴着红色围巾欢欢笑笑地跑进院子,笔下一顿,便留下一个墨点,一幅字写坏了。

其实没什么难度,就是这一场是男孩的第一视角,有一个从写字到写坏到看向窗外跑进来的女孩的长镜头,需要他戴头戴式拍摄设备来拍,但也十分顺利,约莫不到九点就拍完了。

李五柳这次纯粹是替熊敏彤压阵才来,全程都在,见他录好,还冲着他点了点头。

出去时熊敏彤压低声音跟他说:“真该约你吃个夜宵,可是时间太紧了……周末你一定过来,李导前年约了项婉老师写的原创剧本,去年年底就写好了,在物色男主,虽然是商业片,但确实是能叫座的好剧本。我觉得你可以演,不过没那么快定下来,给他留个印象也好。你就是缺一个机会——”

温涯笑眯眯,“好,谢谢彤姐……其实我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还接到芝妆眼影的代言了,还在想要请你吃饭来着。”

熊敏彤差点窒息,“你……也不怕影响后续时尚资源。”

温涯大笑,芝妆的美妆产品还真是恶名在外。

*

翌日,开机快一个礼拜,温涯终于等来了他的第一场戏。

风雪夜诛神殿。

温祝余、沙棠带几名内门弟子来此地落脚,却撞见一只形态落魄的孱弱狼妖,新近入门的弟子胆怯,颤声道:“好重的血腥气。”

温祝余一身如墨的黑衣,沉默地望那狼妖一眼,回过头看向师姐与诸弟子,一伸手便将众人拦在身后,一张火符向狼妖射出,狼妖闪躲不过,伸臂去挡,臂上当即便被灼伤,大片的兽毛都变作了焦黑。那狼妖踉跄起身,冷冷注视着跟前的一众修士,喉咙中发出警告的咯咯响声。

温祝余冷哼,眉间煞气深重,祭出□□笔,再出手已是杀招,沙棠却厉声喝道:“师……师弟!”

导演喊:“卡!”

饰演沙棠的姑娘赶忙道歉道:“sorry各位,我刚刚嘴瓢了。”

导演摇了摇头,给温涯讲戏,“你的动作很利落,但不需要这样利落,温祝余已经认出牧长风来了。他的出手,实际上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不得已的一种心情。但是呢,也不能有明显的犹豫,你自己要去再拿捏一下这个度。”

温涯颔首,望向对面换了特效化妆化成毛绒绒小狼妖的牧野,并没有反驳导演的描述中与他自己所经历的那晚的不同。

他不是书里的温祝余,演戏是演戏,他心里分的很清楚,便斟酌着又添了一个眼角肌肉抽动的小动作和一个精确短暂的停顿——他不是体验派演员,网剧拍摄的日程往往更赶,每一条的NG次数很少会超过两遍,所以多是以表现派的方式为主,才能在快节奏的拍摄下保持稳定的发挥。如今面对这样的拍摄强度,他的优势便显得颇为明显了,往往只要导演提出问题,他就可以立即领悟,作出相应调整,对比前几天的艰难,这一天的拍摄都显得丝滑又高效。

而牧野也意外地没有像上次对剧本那样,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只是对于温涯说的今日带妆,太过显眼,所以不能上他的房车午休一事有点不高兴,连喝温涯请客全剧组喝的奶茶时都垮着一张小狗批脸,惹得两个饰演灵山宗弟子的群演小姑娘十分兴奋地跟他讲原来牧野私下里比节目上还酷噢,果然好有个性!就是不知道去找他合影会不会被拒绝——

温涯在剧组不会跟牧野表现得太过亲昵,但也不会刻意疏远,倒不是什么别的缘故,纯粹是因为毕竟是职场恋情,低调总没有坏处。其实那天剧组聚餐时二人同出同入,业内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这样的行当里,年纪长的都混成了人精,年纪小的也大多有经纪人管教着不让乱说话,所以这些天充其量只是一些知情的同剧组演员对他过分客气友善,倒是没有人打趣或是多说什么。

所以温涯听到了小姑娘们眼睛冒着星星这样问,也便不假装和他不熟,便笑着直接告诉她们,“你们要拍照,趁着现在休息赶紧找他,只要是同剧组的演员,他都会答应的,等到正式开拍可能就没时间了。”

于是两个小姑娘便壮着胆子,像偷油的小老鼠一样蹭过去求合影了。

牧野咬着吸管,虽然面相还是很凶,但还是很利索地站了起来,跟两个女孩子站在了一起。

夏夏过去拿她们的手机帮她们拍,为难道:“哥,你稍微笑一笑,你现在这个表情,真的特别像歹徒被两名民警同志抓获——”

温涯没绷住,“噗嗤”一声乐了。

牧野看了看他,又转向镜头,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看着委屈。

温涯笑死了,忽然很遗憾现在不方便捧着他的脸捏捏挤挤,好好欺负他一顿。

*

到了晚上,刚好拍摄到风雪夜诛神殿的最后一场。《丹衷》的投资大,出手也阔,雪景是用人工造雪机制造的真雪铺地,配合鼓风机和泡沫共同实现的。

温涯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手笔,他立在“风雪”中的诛神殿前,忽然想到,魔族在神魔之战中落败退守,先人所建的诛神殿早已破败,不是这样丹楹刻桷的建筑;倒是当日诛神殿外的雪,要比这还大上许多,连拔脚都很难。

他动用尸骨符这样的邪物,将那两个魔修炸成了无数血珠,血珠混着雪花落下来时,在众人的脸上细细密密地蒙了一层。只要再迟一刻,让那魔修捏碎了玉牌,他知道长风便再无脱身的可能。

他背负杀孽,双手染血,心中负疚,可便是再来一次,他还是要这样做。

动作导演过来跟他重新确认了一遍动作,温涯已经练熟,听他说完,便轻轻颔首。

于是这一场正式开拍。

考虑到过审尺度,编剧将魔修炸成血珠的剧情修改成了被黑气缠裹倒地而亡。

温涯按照之前练习的动作,配合着威压升落,与饰演魔修的两位演员过了数招,之后,沙棠师姐也持玉箫加入战局,魔修中的其中一个偏过头,见雪地上有逶迤的一串脚印,惊呼道:“不好!什么人跑了——”

说罢便将腰间玉牌扯下,攥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