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这根本是一场情与欲的纠缠和拉扯。
两件浴袍早在撕扯间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仉南从头到脚都被热汗浸湿,像是刚从浴缸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擦干一样,而付宇峥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被仉南按住肩膀掌握着主动权, 沉溺在无法中断的强烈感官中, 还要分神偶尔护他一下,以防人不慎摔落——
仉南狂热到有些失控。
这场情.事一直持续到傍晚, 仉南半途力竭, 却不肯停歇, 只是软着嗓子覆在付宇峥耳边,一声声地求着,他喊他“付医生”, 喊他“付宇峥”, 甚至喊了他一声“哥哥”。
换做此前以往,仉南“哥”来“哥”去的早就成了习惯, 而此时再叫这个称呼, 却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禁.忌, 充斥着伪装悖.德的刺.激与诱.惑。
付宇峥眸色深得几乎能将怀里的人溺亡, 最终撑起上身, 将人反身摁在床上。
仉南如痴如狂,他也近乎迷失。
整个过程,仉南先是主动, 后半程又乖得要命,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让他出声就出声,让喊人就喊人,而眼泪不等付宇峥要求, 更是先一步滑落眼角,和薄汗混在一起,泅湿鬓发。
他像是在拼命确认些什么,努力抓住些什么,想尽一切办法,让付宇峥在此刻将他身心全部充盈。
付宇峥起身,微喘道:“我去拿——”
“不要。”仉南斩钉截铁,反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人拉低,呼吸交错,他说:“就这样,什么都不要。”
付宇峥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依靠本能来顺着他。
最后一次的时候,仉南终于嘶哑着哭出声来。
付宇峥一遍遍吻他的绯红的眉眼,低声喊他的乳名,反复地安抚,耐心地给予,哄着,顺着,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平息。
仉南整个人蜷缩在付宇峥臂弯,指尖在他跳动的心口处轻轻划着。
付宇峥闭着眼睛感受,半晌,掀起眼皮。
他在写“我爱你”。
付宇峥再次垂头,用下颌轻轻蹭着他的发顶,而仉南先是怕痒地笑着躲,后来又咕噜回他怀中,忽然说:“告诉她,我答应了。”
付宇峥抱住他的手臂微僵,闻声道:“别勉强自己。”
“不勉强。”仉南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在陷入深眠的前一秒,说:“就在酒店,不去你家,你打电话。”
“……”怀里的人渐渐没有了声音,只余清浅的呼吸,付宇峥垂眸看去,无声地吻在仉南微蹙的眉心,说:“好。”
翌日一整天,仉南又处于半残疾状态,躺在床上,动一下就全身筋骨被碾过一样得疼,于是付宇峥就订了一天的送餐服务,waiter将餐品送到房间,他再送到仉南嘴边。
小画家一脸菜色,不仅浑身肌肉酸痛,甚至这次还名副其实的有点……虚,只能勉强靠着床头,含恨盯着付宇峥喂到嘴边的餐勺。
“你那什么眼神?”付宇峥丝毫不怵,毫无同情心地揭穿事实,“自己作的,能怪谁?”
仉南咽下嘴里的蔬菜沙拉,质问:“不是……你就不能拦着我点么?再说,你要是拒绝,我还能硬来?”
付宇峥好笑又好气,反问:“你那难道不叫硬来?”说完又用小叉子戳中一颗小番茄,送过来,说,“再说,我为什么要拒绝?”
仉南:“……”
真不要脸,却无法反驳。
*
仉南和习诗约见面的时间,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平安夜当天,地点约在了酒店的咖啡厅。
酒吧装潢是典型的的英伦风情,午后时分,客人很少,慢节奏的蓝调混合着幽暗的灯影,衬得氛围静谧又舒缓。
他和付宇峥一起进门,一抬眼,就看见最里侧的卡座位置,习诗已经等待多时。
付宇峥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不便在场,于是拍拍仉南的肩膀,指了下吧台座位,仉南点点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自己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习诗猝然抬头。
仉南在她对面坐下,有金发碧眼的服务生递上酒水单,仉南给自己要了杯苏打水,瞥一眼像是始终按捺着情绪的习诗,指尖在酒水单上随意一点,给她点了一杯果汁。
服务生离开,两人安静的对视,一个是风暴汹涌后淘尽的平静,一个则惴惴不安,只身伫立于狂风暴雨前夕。
他们之间只相隔着一张小方桌,却遥远得,宛如穷尽十几年时光,都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
习诗看着眼前的青年,曾经稚嫩的眉眼已经发生了太多改变,但依旧是记忆中的清隽模样,她几欲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动动嘴皮,却也只问的出:“南南,这些年过得好吗?”
没想到,仉南兀自轻笑一声,口吻随意道:“开场白太老套了,再说你真想知道,这么多年不会自己来看吗?”
怨能有多深,此刻的态度就有多敷衍。
习诗仓惶低下头,隔许久,颤声说:“对不起。”
“这是最没用的一句话。”仉南问,“而且我过得好不好,对你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所以真假有待考量。”
他几乎针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
这场迟来了十二年见面,甫一开始,习诗的情绪便已溃不成军,她近乎恳求,哀切道:“别这样说,妈妈——”
“妈妈?”仉南打断她,笑容平添一抹讥诮,“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妈妈’这两个字吗?”
习诗眼中尽是泪水,抬头怔住。
仉南说:“是谁陪我长大,一日三餐悉心照料?冬天给我加衣,夏天带我游泳,生病带我去医院,生日亲手为我做蛋糕?如果你也能算得上是‘妈妈’的话,那仉教授家里那位,又是我什么人?”
习诗惊愕道无法言语,半晌,才喃喃道:“原来……你爸爸再婚了……”
“不然呢?”仉南反问,“难道要一个将近不惑之年的男人,独自抚养着儿子,还要每日苦盼已经离婚的前妻再回头?”
仉南笑容寡淡:“你一辈子追求自由,但是有人,就心甘情愿地被困于家的温暖之中。”
习诗的眼泪终于无声坠落。
她是个摄影师,二十多年前的机缘巧合,一次名校采风时,与年轻儒雅的青年教授相识,一眼惊鸿,仉墨文被她身上那股纯粹到近乎明艳的光芒所吸引,而她亦倾慕于青年风骨卓然的俊雅气度。
所以相爱,所以决定厮守。
当年的爱情故事,确实是一段郎才女貌眷偶天成的佳话,然而,抛去爱情本身,生活的本质,却是真真实实的萦绕的烟火气息。
但是习诗是自由逐风的鸟,注定了无法在暖巢中安稳度日。
婚后的生活,她依旧长年旅外,哪怕仉南出生之后,在家与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依旧很少,她将自己全部的热情都奉献给热爱的事业,付诸于那一张张绝美的人间风景,却吝啬得,不肯多给最爱自己的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