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们是不是分手了
吊牌没剪的确是秘书的疏忽,不过要解释其实也不难,沈安途本来就不喜欢这件衣服,所以他 “曾经” 一时兴起买下了这件衣服又从来没有穿过。
但是沈安途太敏锐了。
谢铎调节着监控画面,看见他在衣帽间待了十分钟后,又分别去了主次卧室、浴室、书房和储物间。
然后他就会发现,这个家里,所有关于沈安途的东西都是新的。
衣服是新的,生活用品是新的,书房没有沈安途使用过的痕迹,没有一本书上有他的字迹,储物间里也只堆积着几台新的健身器材,哪怕是最常用的床头柜都没有摆放任何体现他个人习惯的东西。
简而言之,这个家里没有沈安途生活过的痕迹。
沈安途重新回到卧室的大床上躺下,他把手机举到眼前打量——手机和手机号也是新的。
谢铎放下手里的文件,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等着沈安途的反应,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五分钟后,沈安途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翻身把被子一裹,开始午睡了。
谢铎的眉头皱起很深的川字,他翻出手机通讯录,给周明辉打电话。
周明辉是公司技术部的主管,谢铎的下属兼好友,沈安途所住别墅里的摄像头全部都是由他设计安装的。
周明辉很快接了电话:“喂?老谢,找我有事儿?”
谢铎:“你在别墅里装了多少摄像头?”
周明辉:“我想想,大概 80 多个吧,怎么了?”
和谢铎预想的差不多的,正因为这么多角度的摄像头才能清晰地拍到每一个角度的沈安途,但是这无疑也增加了沈安途发现监控的几率,他很怀疑沈安途刚才的行为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
“太多了。” 谢铎说。
“啊?” 周明辉摸不清谢铎的意思,“所以要拆吗?拆是能拆,但是之前为了藏这些东西,我们把整栋别墅重装了一遍,现在要拆恐怕又得把室内捣腾一次,怪麻烦的。而且话说回来,当初我们不就是为了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他所以才装这么多摄像头的吗?怎么好好的要拆?”
谢铎那头沉默了几秒没说话,周明辉自己悟了:“你是不是觉得看那么多摄像头挺累的?那找我啊,我多派几个人,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所有摄像头,保证一只苍蝇进来也不放过。我早说这种小事交给底下人就行了,哪用得着你亲自费这个神。”
监控画面里,沈安途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睡衣的领口松了一个扣子,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一小节锁骨。
“不用了。” 谢铎挂断电话。
谢铎晚上到家的时候是六点三十五,刚好是吃饭的时间,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沈安途就站在玄关前等他。
沈安途一见到他就笑起来,嘴角上挑的弧度非常好看:“我听见车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铎的脑海里闪过了大海里色彩斑斓的珊瑚,它们炫目漂亮,却往往隐藏着可怕的猎食者。
谢铎花半秒钟思考了一下,如果他是海里的一条鱼,他能拒绝得了这片珊瑚吗?大概是不能的,毕竟没有生物能抵抗本能。
“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谢铎问他。
“什么也没做,有点无聊,不过我有了一个想法,我想跟赵阿姨学做菜,这样以后家里的饭菜就可以由我来做了,好不好?” 沈安途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等着他的回应。
“怎么突然想学做菜?赵姨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谢铎松了领带,也被沈安途顺势接过。
“那倒不是,” 沈安途挠了挠下巴,用半开玩笑地语气说,“不是有句话叫,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吗?”
谢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他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衣服和领带:“你不用做这些,你已经有了。”
沈安途愣在原地,他看着谢铎上楼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原地转了一圈,小声骂了句 “靠”。
直到两人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晚饭,沈安途都没有提今天在家里的发现,但谢铎看出来吃饭的时候他好几次想说什么,结果又临时把话题岔走。
最后还是在睡觉前,谢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安途盘腿坐在床边,表情很凝重得开了口,但他问的问题,完全不是谢铎预想中的那个。
沈安途问他:“我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在我出事之前。”
“为什么这么问?” 谢铎刚洗完澡出来,浴袍的前襟半敞着,水珠顺着发梢从脖颈滚下来滑向结实的胸肌,沈安途看了一眼就错开目光。
“这房子里没有我的东西,要么我从来没住过,那么我把东西搬走了,我觉得多半是后者。” 沈安途伸手捂住额角的伤口,他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所以我们…… 分手了吗?”
“没有。” 谢铎回答得非常干脆,他的确没有说谎,因为他们根本没在一起过,所以自然也没有分手。
沈安途抬眸看他,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
谢铎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检查他的伤:“又疼了?”
沈安途避开了,低头着不说话。
谢铎只能半蹲在他面前:“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当时你执意要跟我分手,东西全搬走了,虽然我没有同意。”
“我就知道。” 沈安途愤愤地说,“我出车祸是不是也因为这个?你不是说我是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的吗,我当时就想,我怎么可能这么蠢?现在就说得通了,我那时候多半是情绪低落心不在焉……”
谢铎没说话,沈安途当他默认了。
“可我们为什么分手呢?” 沈安途问谢铎,语气里带着满满疑惑和少许埋怨。
谢铎一边想借口,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他想,这就是沈安途想了一下午出来的对策吗?如果这些反应和表情都是演出来的,他也许更应该转行去当演员。
“我们没有分手。” 谢铎再次纠正他,“你当时给我的理由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太累了,走不下去了。”
沈安途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是因为身份地位吗?你是大公司的主管,我是自由翻译,说直白点就是没有稳定工作,这栋房子肯定是你买的吧,相当于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觉得已经追不上你了,所以想放弃?”
说完他自己又推翻了,因为觉得自己不像是会有这种念头的人。
趁沈安途胡思乱想的时候,谢铎已经吹干了头发,并关了房间的大灯,借着床头灯的光上了床,坐在沈安途旁边:“别想了,头不疼吗?”
“疼,但是不能不想。” 沈安途的头发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床头灯的光太弱了,谢铎看不见他的表情。
沈安途的声音同房间一样变得很暗,他说:“如果你没有骗我,我现在已经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因为失忆又忘记了朋友,我甚至记不得自己的银行账户和密码,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连自己都靠不住,我现在只有你了,如果我们已经分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