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呼吸都是错
一整套香典所出的胭脂水粉、香膏香丸被宫人端上来,整整齐齐摆放在樊贵妃面前。
樊贵妃宠冠后宫,最是爱惜自己的美貌,这些东西想必一定是很需要也很喜欢的。王瑟含笑细细介绍:“这胭脂是用蔷薇花汁子淘的,这种香膏滋润不腻,夏天用最好……”
樊贵妃淡淡地打断她的话:“这些啊,本宫已经用了一段日子啦,确实不错。双佩啊,你上来摸摸我这手,是不是比从前滑嫩了许多?”
双佩笑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之后,赞道:“娘娘的肌肤本来就极好,用了这个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樊贵妃笑道:“你这个丫头,最会说话。”
王瑟心中微凉,强笑道:“是儿媳来迟一步,之前是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所以自己先试过之后才敢送进宫来。”
樊贵妃似笑非笑地道:“本宫知道你极用心极孝顺,不过你现在养着润儿,这些东西还是少往自己身上使的好。我那会儿啊,即便是素面朝天,也不怕被陛下降罪,一心只想养好殿下。只要孩子平安康健、茁壮成长,便是大功一件。”
王瑟胆战心惊,低声道:“母妃批评得是,儿媳谨记在心了。”
樊贵妃又来了一句:“听闻润儿又病了?你日常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偶尔不伺候殿下不算不贤惠,毕竟府里那么多人,并不都是吃干饭的。”
这接二连三的,都是在指责王瑟不务正业,尽想着邀宠,不是好母亲,这才是真正的不贤惠。
真正诛心。
王瑟强忍泪意不甘,跪下去想要请罪:“母妃……”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让人看见还以为我苛刻你呢。起来吧,坐。”樊贵妃笑吟吟地看向双佩,道:“挺着大肚子累不累?你也坐吧。”
双佩怯生生地看向王瑟,不敢表态。
这装模作样的狐狸精!王瑟心中暗恨,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柔声道:“娘娘既然体恤你,就安心坐下,孕育皇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双佩这才怯怯一笑,斜签着身子落了座。
此后多是樊贵妃询问双佩孕中之事,王瑟只在一旁当个摆设默默听着。
许久,樊贵妃累了:“时辰不早,你们回去罢。”
王瑟领了双佩起身告辞,又听樊贵妃不经意似地道:“你近来与娘家兄长通信了么?”
王瑟又是一惊,嗫嚅着道:“家母病着,两位兄长一心伺疾……”
“行了!”樊贵妃再次打断她的话:“去吧,我头痛得厉害。”
王瑟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双佩小跑着去追她,笨拙的身子十分吃力,却也不敢叫苦,只在迎面见到二皇子后就微微红了眼眶。
二皇子一把扯住王瑟的手腕,冷冷地道:“你在这宫里撒什么气?还要脸不要?”
王瑟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哽咽着道:“殿下,妾身没有撒气……就是为着不能孝敬母妃,又没能照顾好孩儿有些难过。”
到底当年也曾有过几分真情意,二皇子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松开手道:“以后少来宫中,多花心思在府里。”
听着是好话,王瑟却是更绝望了——樊贵妃母子对她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不过是因为没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从前是无论如何都要迎娶,现下却怕她入宫碍了皇帝的眼,影响他们母子受宠。
一个不能进宫的皇子妃,算什么东西!
王瑟收了眼泪,慢慢抬起头来,昂首挺胸,微笑:“是,妾身都听殿下的。”
二皇子盯着她看了片刻,淡淡点头,再看向双佩,柔声道:“你对母妃的孝心,我和母妃都知道,安心养胎,别出来了。”
双佩红着脸娇怯怯、甜蜜蜜地冲着他一笑,柔声道:“是,殿下。”
二皇子的心情便好了几分,挥挥手,命妻妾自去。
出得宫门登上车,王瑟这才软下背脊靠在迎枕上,眼睛看着前方,冷漠阴沉。
罗衣道:“皇子妃为何不多说几句好听话?那狐狸精就是会装可怜,会说好话,您又不是不会……”
“你不懂。”王瑟淡淡地道:“想说好话也要有人愿意听。人被厌弃,呼吸都是错。”
罗衣也难过起来:“那可怎么办啊?您还这么年轻,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王瑟面无表情地道:“那又如何?走错了路,再不能回头。”
她转头看向窗外,眼里噙满了泪水。半晌,将眼泪收了回去,冷冷地道:“查一下,是谁抢在我前头往娘娘面前送了那些东西。”
罗衣应了,忧心忡忡,只不敢再说给王瑟听。
回到府里,老远就听到孩子的哭闹声,王瑟忙着赶过去,乳娘惊慌失措地把孩子抱给她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不停地哭,怎么也哄不好。”
那孩子哭得脸都紫了,看到她就伸手要她抱,跟着伏在她怀里就不哭了。
乳娘笑道:“原来是想娘了。”
王瑟将孩子抱着,耐心细致地哄了又哄,等到孩子睡着,罗衣也带回了消息:“是双佩让人送进宫去的。”
王瑟用力一拍桌子,恨道:“这个贱婢!她如何能得这么一套东西?是谁告诉她这东西好的?”
罗衣道:“香典的东西好出了名……毕竟是铺子里卖的,只要有钱都能买得到。”
王瑟把眼睛一眯,冷道:“不对,一定是檀悠悠和她勾连起来害我!我记得当初邀请他们来府里玩时,檀悠悠就和双佩很是谈得来。去查,查她二人是不是时常往来!”
罗衣只好又去查,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是正常的生意买卖。报上去,王瑟只是不信,一口咬定是她没尽心尽力。
罗衣无奈,只得胡乱编一个上去:“查出来了,就是她俩勾连起来要害您。那些东西都是檀悠悠为双佩准备的,特别好,比您买去的还要精致几分,所以娘娘很满意。”
王瑟总算是消停了,却是成日成夜地坐在窗前发呆,偶尔勾起唇角微微冷笑,说不出的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