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照不宣

季染风捏着外面裹了一层纱布的冰袋,将其轻轻压在祁慕然下巴被捏出来的红印处,他自己也拿着一个,默不作声贴在自己颈侧,眼睫垂落着,从上往下的角度看着脸颊有些鼓,好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季染风把冰袋拿开了一会儿,再贴上另一侧,“疼吗?”

“不疼,只是捏了就会变红,敷一下就好了。”祁慕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季染风的嘴唇上停了几秒,“那个……你的嘴唇……”

季染风下意识抿了下嘴唇,这个动作将咬破的唇面一扯,好不容易忽视的疼痛感又浮上来,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无奈道,“谁能想到你会咬这么重。”

祁慕然闻言更尴尬。

不会接吻就算了,还把季染风给咬成这样,明天上镜肯定是不能看了。

明明要隐藏好自己的感情,却轻易就被一个电话给击碎,那一瞬间的嫉妒与疯控了他,才会那么不管不顾的跨越界限。

“贴个创可贴?还是上个药?”祁慕然把手上的冰袋递给他,“不然,敷一下?”

“我等会去涂个药吧。”季染风把冰袋拿开,重新捏上祁慕然的下巴,“消了已经。”他目光专注,恢复了一成不变的温柔,仿佛是编写好的程序,连唇角上翘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季老师……我就是太入戏了。”祁慕然忽然开口,说得是重复的话,好像是让季染风打消什么一样,“你别误会。”

季染风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说过了。”

“祁慕然。”他连名带姓的叫,“我问过你一次,你给了我答案,我心里就有数了,以后你做什么,都是入戏太深的原因,我不会跟你计较,也不会误会。”

季染风的态度很明白,祁慕然如果想玩,他可以陪他玩,但动真格的不行,要么一起装傻,要么就保持界限。

这就是心照不宣的规则了。

祁慕然想也不想便选择了前者。

在心底确定答案之后,又觉得有些悲凉,明明自己已经看见了后果,却仍要往前走。

纵使这样,祁慕然也算是这条路上,唯一能绑住季染风一段时间的藤。

他收紧自己,用身上那些刺将季染风身上扎出许多伤口,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对方。

这就是一场戏,镜头前后都是。

“好。”祁慕然咬了咬牙,“那季老师应该不介意吧?因为角色需要,我没办法在戏外分的太清楚。”

季染风挑起眉,看着他并不说话。

冷静的眸有种刽子手在行刑前的残忍。

“等戏拍完……我就不会再缠着你。”祁慕然盯着他,似乎是因为有些激动的原因,眼睑下晕了一片红,看上去有种快要落泪的错觉,可小兽般不服输的神情又与这双眼睛显得格外矛盾。

季染风轻笑,“这是要跟我谈条件啊。”

“对。”祁慕然毫不犹豫开口,“我就是在跟你谈条件,季老师应该不愿意自己的剧被没有感情的男主角搞砸吧?”

季染风沉默了一分钟。

他看着祁慕然的目光里掺了些对方看不懂的东西,将思索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祁慕然又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似乎随时都会跳出胸膛一样,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太离谱了。

他们这是一段什么对话。

祁慕然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更何况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很好,又怎么会搞砸拍摄。

可他偏要拿这个蹩脚的理由来作为筹码压在季染风身上。

季染风调整坐姿,整个人坐直了,好像真跟他谈什么条件似的认真,“那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你一般在拍戏的时候是不接别的工作的。”

“对。”

“你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娱乐活动。”

“差不多是这样。”

“那你……”祁慕然被他盯得莫名口干舌燥起来,连带着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你,你就没必要离开影视基地。”

季染风眯了下眼睛,好像看穿了他内心想法似的,“你不会是想把我拴在你身边吧?不准跟任何人见面交流接触的那种。”

祁慕然:“……没那么过分。”

季染风把冰袋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不用再强调这些,一开始你就说过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答案就是,尽力而为。”他擦了擦自己被冰袋浸湿的手指,指尖被冻的有些发红,“我没有照顾别人私人感情的经历,所以……”季染风朝他抱歉地笑了下,“我不能完全的保证。”

但他也没有一口回绝。

祁慕然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我不管。”

他的体温一直都稍微要比自己低一点,夏天靠上去的时候很舒服,虽然季染风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他现在应该摸到了自己的脉搏,规律,平稳,没有任何心跳加速的征兆。

季染风在祁慕然脸上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光,衬的这张脸都变得漂亮了许多。

那大概叫控制欲。

季染风对自己这一感知觉得有些奇怪。

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情绪,更不友好,用情感的枷锁圈禁着自己的自由与归属,甚至有些自私,不是他刚开始认识的祁慕然拥有的东西。

但就是,莫名有点迷人。

祁慕然继续道,“你必须做到。”

季染风下意识道,“如果我做不到怎么办?”

……把你绑起来,绑在我身边。

“我现在不知道。”祁慕然撒了个谎,“忍一忍吧,季老师,只有两个多月了。”

当炎热的夏天结束的时候,季染风就重新获得了自由。

今晚的一切都很诡异,他在提无理的要求,外泄自己藏不住的情感,而季染风也像是理智离家出走,陪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不着调的话。

祁慕然使了最后一招。

“可能我最近的情绪不太好,这两天的戏份都是一些情感波动比较大的剧情。”他垂下眼,睫毛一簇簇,密密遮住所有情绪,“我第一次演戏,控制不了演员与角色的界限感,所以容易出不了戏。”

导演也经常给他们讲戏,带有煽动情绪的那种,不断给演员洗脑这个角色怎么怎么,做许多的心理暗示,让演出来的画面更加真实,情感更加自然,他从来没说出戏的事情,好像这已经成了一个潜规则,哪怕拍戏时有多投入沉浸,杀青的那一刹那就都结束了。

但祁慕然经常与季染风提到这个。

一开始是他提醒自己,后来变成了稍微有些严厉的警告,到现在,已经变成祁慕然的挡箭牌了。

“算了。”季染风今晚第一次叹气,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祁慕然表现的都像是一个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男孩,要纵容,要哄,还要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