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无疑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 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所能够拥有的范畴。即便是这一具年幼的躯壳也完全没有办法遮掩其绝代的风化，举手投足之间全部都是明丽的风情。

是寻常看见了的话，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为之驻足的那一种。

然而利姆露却是眼也不抬的将这些全部都给无视了过去。

不, 也不能说是完全无视。面具下的眉蹙了蹙，利姆露问：“妖狐？”

面前少女的美目微闪, 并没有立即应声, 但是利姆露却已经心下了然，多少有了答案。

他并非是第一次见到妖狐这种生物。

曾经的黄金之国内, 负责诸多调度和掌控的藏马, 便是一只极为罕见稀有的银狐；而若是说到狐的魅惑人心与天然风流, 利姆露也曾经见过玉藻前，那是真正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美人，想来这世间罕有谁能出其右。

有了这些铺垫在前, 再看面前这附身在少女身上的妖狐，似乎便也就少了那么几分的灵动和冶艳。

羽衣狐皱起眉来。

这与她所设想的情况……可就不大相同了。

作为混迹人间这多年、风月场上无师自通的妖狐，羽衣狐当然不可能错认利姆露的性别。

可是正因为如此, 对方的表现才更加的让羽衣狐觉得迷惑不解。

当然。

羽衣狐并不是强求所有人都必须在见到她之后，就必须为了自己的美貌臣服——妖怪并非是人类, 并不会追求那些来自于无关紧要之人的盲目的追求和喜爱。

羽衣狐之所以对于这个莫名在意, 只是因为对于狐族——尤其是绝大多数的、尚还没有能够拥有强大到足以正面作战力量的妖狐来说，他们的容貌和魅力原本就是一种极好用的武器。

虽然说尚且还达不到杀手锏的程度, 但是也的确是极为好用的手段，甚至在某些时候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如果原本很趁手的一个工具突然出现了问题，会去在意、并且想要排查出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也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人类的王权与我等妖怪, 曾经订立下牢不可破的誓约。”

羽衣狐站在利姆露身前几步之外的地方，微微的眯起来了眼睛。

“我等行事, 契约范围之外的人类，都无权参与和干涉！”

羽衣狐意有所指的强调：“即便是王权者，也需要遵循这最初的约定。”

“唔。”

利姆露发出了一声极为疑惑的鼻音。

“有这样的契约么……？”

他完全没有印象……但是这个也不好说，毕竟当初在黄金之王那里签署的约定，利姆露实际上并没有非常仔细的看过里面具体有什么内容。

因为有夏尔在啊。

所以这样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利姆露自己去记忆的，夏尔永远都会跟在他的身边，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外置器官一样，随时都能够进行查阅。

所以，当羽衣狐这样信誓旦旦的表示是有这样的契约存在的时候，利姆露不免迟疑了起来。

——毕竟当初那么痛快的签下的原因，是夏尔直接告知说并无问题，实际上利姆露甚至都没有完整的阅读过黄金之王给出来的那一份合约的内容。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挺心大。

羽衣狐阅人无数，当然能够看见利姆露流露出来的那一抹迟疑。她那一张浓稠艳丽的脸上滑过了一丝的得意，显然如今发生的这些尽数都在羽衣狐的掌控当中。

离去吧，离去吧。

羽衣狐在心底这样轻声的念诵着。

她当然并非是畏惧于区区人类的王权者——不如说，即便对方是世界的基石所选中的，代行了一部分法则行走于此世的存在，这些过分桀骜不驯了的大妖也从来都不会因此而有所退让。

在更加久远和古早的年代里面，他们甚至是敢去同神明一较高下。

羽衣狐自问，她当然不可能惧怕区区的人类；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做。

与那比起来的话，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都可以被放去一边，现在与领了法则的代行者起冲突显然并非是明智之举，能够避让开来的话当然最好。

至于之后……

羽衣狐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的厉色。

等到她的孩子、这个世界真正的王者诞生的那一刻，再去慢慢的一一清算这些事情，也还来得及。

羽衣狐并没有想过利姆露会不配合的情况——人类与妖怪之间所订立下来的那一道约定，并非只是简简单单的流于表面上的口头约定，而是被世界的法则所见证的牢不可破的誓言。

即便有谁想要违背，那么法则也会降下天罚，将誓约的内容强制执行。

然而，利姆露显然并不按照常理走。

“就当做是，的确有你口中所说的那一纸规章好了。”

利姆露毫不在意的偏了偏头，发丝稍稍的擦过脸颊，随后又翩然滑落。

“可是那又如何呢？”

“这与我今日，想要在这里将你阻挠斩杀，都没有任何的冲突。”

“你要打破人类与妖怪之间缔结的契约么？”

羽衣狐却并不是特别的慌张。

她的确是实力惊人的大妖，但却也同样是擅长舞弄权柄上位者。上位者不应该轻易的就出手、亦或者是将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借力打力这种事情，羽衣狐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不。”

利姆露回答。

“我并没有要打破长者所立下的契约的意思。”

“但是……”

“我也并非，是以人类的身份，向你发起战斗。”

“是因为石板赋予的法则力量太过于浓郁了吗？所以这么明显的特征都被你忽视了……”

磅礴的魔力从利姆露的身上汹涌而出，在这一间别墅之外，甚至是连天象都开始隐隐的产生了变化。

强大的存在能够改写世界的法则，引起诸多的异象，这本便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尽管利姆露如今有意控制，使得这样的影响只被局限在很小的一部分范围内，但是羽衣狐不可能察觉不到。

“你不是人类……”

她那一双原本绝美的眼瞳当中有着隐隐的惊讶划过。

利姆露的声音里面带上了几分轻快的笑意：“我想，就算是那一份约定，应该也没有办法制止，妖怪与妖怪之间的搏斗吧？”

雪亮的刀光在未曾亮灯的黑暗空间当中显得异常的清晰和夺目，然而羽衣狐却根本没有闲心和精力去关注。

过分冰凉的感觉穿透了胸腹，是她一直以来经常对着别人做下……自己却显少经历的，突如其来的死亡。

利姆露后撤了一步，松开了手中的刀。

面前绝美的女子身体开始燃烧起来，黑色的火焰笼罩盘旋，不断的升腾，而羽衣狐就像是在灼灼的火光当中被焚成灰烬的蝶那样，很快便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