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奶狗篇60
到了车上,总裁的身体已经疼得像被拆开了。不仅仅是生理痛,还有心理痛。胸口里被人扎了一根木桩,钉死了,让他无法逃脱,整个人湿淋淋地蜷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可是刚才那张照片,却不断在他眼前闪现。女儿白嫩可爱的小脸蛋上……总裁打了个颤,双腿也打了个颤。这些年自己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唯一的底线和软肋就是她了。
他们的孩子……他整个人开始颤抖,不得不将车座的椅背角度调整为平躺,仰着脖子,偷偷地按住小腹。近在咫尺的地方,是正在开车的小职员,总裁流着汗水,眯着眼睛睨了他一眼。
一个专注认真驾驶的侧影。
“你会……你会开车啊?”他问。
小职员刚把老总的手机放好,前方人行道,他减速慢行,右眼余光稍稍和老总的脸一碰,吓了他一跳。短短几分钟里,老总已经变成了水里出来的人,被汗水覆盖。脸色是那样惨白,就好像全世界的惨案都发生在他身上。
他没有看后视镜,没发现自己的脸色,和老总一模一样。
“会开。”他回答,“上大学的时候……放假攒钱报了驾校,老师说……将来在人才市场找工作,工作单位都要找会开车的。老婆你是不是……肚子疼?”
总裁没有回答他,肚子疼又算什么,比起孩子的伤……要是能把女儿的伤代替,他能忍受这辈子都在痛经中度过。“再开快一点儿,只是……”可是他嘴硬不了太久,似看非看地盯着这边,眼神里无光,明明心急如焚恨不得一秒就到医院,却要软下来多添一句话,“过减速带的时候,慢一些。”
别太颠了,现在自己已经要散了。总裁心脏揪痛,被无数只手揪住,惶恐地皱紧眉头,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说。是当了家长才懂的痛苦,连别人家孩子受苦都不忍看,更何况发生在自己的骨肉上。
小职员偷偷地看他,不敢多问。他知道,老总这个样子是肚子疼得没法忍了,昨晚上他还可以趴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揉一揉,现在就要站起来,假装身上无事发生去处理所有的事情。“老婆你别着急……一定没事的。”他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才敢叫他老婆,“女儿……”他哽咽了,只能忍住,那张照片何止刺痛了一个人,简直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把两个成年男人杀得支离破碎粉身碎骨,“她不一定那么严重,照片都比较吓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职员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无法想象是有多疼,又有多伤心惊惧,才能让老总在那一瞬间站不住,从手指到发丝都在颤抖。
总裁慢慢地睁开眼睛,像是个慵懒的姿势,其实是不想动了。他只看了小职员一眼,又闭上眼休息,衬衫领口在变湿。在这一刻,他真的希望狗男人说的没错,一定没错,照片都比较吓人。
豪华的高档轿车开进一家医院的停车场,还没停稳,总裁已经推开了车门,右脚的高定皮鞋踩在地面上,左腿长长地一收下了车,好像刚才的无力和摇摇欲坠都是假的。车在后面找停车位,他整了整西装,冲着标有儿童急诊室的建筑物奔跑。
几百米的距离,总裁努力调整心态,告诉自己,就算见到了女儿的伤口也不要太害怕,自己一害怕孩子更害怕。他跑进了急诊室,在无数家长中,看到了焦头烂额的保姆。保姆身后,一张急诊小床上,坐着他们的孩子。
和狗男人像得不能再像的脸,他们的小套娃,不哭不闹地坐着等家长,左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
还剩十几米的距离,总裁不可置信地闭了闭眼,又一阵眩晕,急着扶稳了墙壁。他没有养过男孩儿,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有女儿的家长,担心总是格外多。这道疤痕要是消退不了怎么办?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小朋友看着她的脸围观了怎么办?再过两年上小学,同学们笑话她怎么办?再长大,街上的人指指点点怎么办?开始谈恋爱之后,喜欢的男生因为疤痕拒绝了她,怎么办?再长大……再长大,在婚姻里受伤害怎么办……他一步一步跑过去,却在这十几步的过程里,几秒的时间里,把女儿的一辈子都考虑完了。
“老板!”保姆终于看见家里的主人,要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总裁半蹲着扑到女儿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抱住了自己心爱的小生命,软软的小女孩儿。他以为自己到了医院会不敢看,却在这一刻变得胆大,捧着孩子的小脸仔细观察。肚子疼不疼的,他早就不考虑了。
“爸比。”女儿像等着大人来接,见到出差好几天的爸爸,软绵绵地依偎过来,伤口已经疼过了劲儿,“爸比我骑车摔倒,你不要说阿姨,你不要着急。”
“不说……让爸爸看看脸,看看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总裁快速地擦了一把自己的脸,眼睛眨一眨,像要流泪,但是他不会在孩子面前哭,自己要是哭了才把她吓着。他仔细地看,看这个伤口的深度,不行了,比照片中还要深,肯定是要缝针。
而这个小医院,他甚至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一瞬间他束手无策,脑袋里拼命打算带孩子去哪个私立医院,用什么方法治疗,如果疤痕不褪,几岁开始进行激光祛疤。他希望女儿哭一哭,孩子越是不哭,他越承受不住。可她受伤不哭的脸,和小职员像了个十成十,复制粘贴,让别人想哭。
“老板,今天早上……”保姆急得直跺脚,刚要说话,被身后一个男人拉了过去,定睛一看,正是前阵子在家里留宿过的那个公司职员。
“怎么回事?”小职员解着自己的衬衫袖扣,“医生呢?”
“急诊太忙了,医生没等到家长是不可能给缝针的。”保姆都哭过一次了,“脸上的事必须家属来,我没法拿主意。”
“怎么伤的?伤多久了?”小职员只看了一眼,无限的心酸开始积攒。自己欠缺太多陪伴,让那个男人独自承担,现在他终于承担不住,只要再有一片羽毛落在他肩膀上,这个人就会崩溃。而他们小小的女儿,又那么乖,那么坚强。
这些事,保姆本不该和外人说的,可是这会儿实在没了主意,一股脑儿和小职员倾吐而出,说得磕磕绊绊。小职员听了几句,原来是早上女儿想要骑车晒太阳,被小区里玩滑板的小男孩儿给撞了。
“他们人呢?”小职员问。
保姆给他指了个方向,小职员看过去,一个男孩儿和父亲正在急诊门口打电话。
“他说他家孩子也是不小心。”保姆不安地说,能住在同一个小区,背景非富即贵,这回怕是踢到钢板了,“听说他家有点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