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狼狗篇71

镜子里的人好像和从前没怎么变,但是男人知道,已经变了许多。

他浅浅地向下瞥着,盯着镜子,解开一颗衬衫的纽扣,去看自己的下颚线、胸锁乳突肌线是否还漂亮。领口扯开得很小心,并不给人露骨的情色,只是不经意掀起一点儿来,有种不懂人情世故、不会来事儿的风情。

还是瘦过头了,男人摸着自己的胸,手指顺着肩线滑到腋下去,腰往左偏的时候,手指从右侧腰卷过。下摆露着他的大腿,同样是象牙白颜色,皮肤是天生白,因为刚才和节目组沟通又出了汗,微微发着亮。

他想唱歌,想紧紧握住话筒,现在懒洋洋地偏过头,再一次检查自己的脸。肌肉走向还没有开始乱套,但是也能看出年龄,放在二十岁出头的小鲜肉面前,自己没得比了。实力可以翻盘,但年龄上必须低头,男人也没有想和年轻对手争艳,他不想装嫩,他好不容易重新归来,不是为了一个青春依旧的评价。

至于要什么样式的面具……男人用手挡住上半脸,只露出一个一手可以掌握的下巴,还是只留出下半张脸的一半吧,自己的眼睛辨识度比较高,虽然没有什么人认识自己了,但还是先遮起来。

这时,男人的余光才扫到旁边的人影,穿校服的少年正看着自己,眼神黏答答地停在自己这边,露出一点贪婪。

“怎么了?”他问。

“你……你是不是在勾引我?”少年站稳脚跟,虚张声势地将男人重新打量一遍,一颗又小又翘的屁股盖在衬衫下摆,怎么都很像自己看过的片儿里那些。但是他不能上这个当,不然显得自己很不成熟,又很色急。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有大事发生了,他越想让男人相信自己靠得住。

“瞎说什么……谁勾引你了?”男人赶紧去找裤子,屁股上穿着的还是白色纯棉内裤,全方位的裹着他的圆屁股,“你这个年龄别总是瞎想。”

“我没瞎想,但是你放心,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一个特别能扛住诱惑的人。”少年眼神从男人的脚踝擦过去,看到他粉红色的脚趾头,“以后我陪你打拼事业,就算见着再多小明星都不会被诱惑的。”

男人跪在床上系裤腰带,脚心朝上,古怪地看了少年一眼。“你陪我打拼事业?”

“对啊,我肯定陪着。”少年往天花板上看,自己以后是后援会会长,不能总想着满足私欲,比赛在即,不能让男人把嗓子喊哑了,“你放心,我能扛得住诱惑,扛不住我就是狗。”

男人笑着扔了个枕头过去。“别闹了,快点儿复习,还有一个多月就考试了。”

一个枕头打碎了少年脑袋里的各种幻想,什么男人穿着各种各样的好看衣服在灯光下跳舞的,全部被打碎了。才想起来自己还要经历高考,人生中第一次选拔功能性大考试。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三模试卷来,在快捷酒店的桌子上解决。

每次做模拟试卷,少年都会掐表计算时间,每道题最多能留给自己几分钟,他算得很清楚。一旦拿起笔,男人的圆屁股幻想就从脑袋里消失了,全世界只剩下题海。

等到手机倒计时归零,刚好他检查完第二遍。这套题写得挺顺,少年写出了些手感,打算再奖励自己一套理综,刚把卷子拿出来,他又想起刚才那个待定的后援会副会长。

手机拿起来,悄悄摸摸地打开,一声嗦面条的吸溜声从身后而来。

少年回过头,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正缩在连锁酒店廉价的沙发椅里吃方便面,身体柔韧性非常好,两条腿能完全缩在胸口前,踩在椅子上。没穿袜子的脚趾向下勾着。

“你晚饭没吃饱啊?”少年点开外卖软件,“我给你叫点儿清淡的,你别吃太咸。”

“不用,不用。”男人也在看手机,只不过在刷淘宝,准备买自己想要的原材料,“我吃饱了,只是想这几天晚上加顿餐,让脸浮肿一些,胖一些,上镜好看。不然我脸瘦,上镜头显得我憔悴。”

还有这种事?少年仿佛听了天方夜谭,只听说过演员歌手为了减肥直接在发布会晕过去的,或者公布菜单吃成小鸟胃的,第一次见有人故意为了吃胖、吃水肿,大概这就是天生上镜脸,经得起折腾。他再打开微博,有新消息了,收到了初中生的回复。

“我愿意当副会,他值得。”

别他他他的,你和他又不熟。少年心里碎碎念着,抬头看了一眼正嗦面条的男人,笑着回复了这个年龄不大的副会长。“没错,他值得。”

接下来几天,少年按部就班地上学去,白天认真上课想老婆,放了学再把出租屋里的小件物品一点点往酒店里面挪。安全问题倒是不担心了,男人每天都去陪姥爷和姥姥,和他们唱唱歌,偶尔也被姥姥指点指点。

晚上,少年拎着书包,上楼去干饭,眼看彩排一天天临近。

男人倒是不着急了,每天准时和节目组联系,确认彩排事项,反复沟通服装和歌曲。自己没有经纪人,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凡事自己经手才能放心。也没有公司背景支持,他得自己来。

微信群里每天聊得热火朝天,男人很少留言,倒不是高冷,实在插不进话题。而他的面具,也在彩排前的这天晚上,终于亲手做好。

原材料和工具都是淘宝买的,直接寄到酒店地址来,他都是趁少年上学时候来做,去老人家之前再藏起来。今天他和两位老人请了假,说自己要去应聘新工作,其实躲在酒店里把最后一点细节完成。

“做好了……”他喃喃自语。

一个被拆碎的金色鸟笼,立在他眼前的桌面上。这是主人给豢养宠物的住所,也是精致的地狱。他把笼身剪开了,按照自己脸部的大小剪出两块计划中的图形来,重叠地放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卷花花纹盖压交织,视线透过去,像穿透几层金色的笼子,能看清楚人的肤色,却看不清楚五官。

再用镊子把它们固定好,两侧拴上黑色的绸缎,像是赴一场亲密的晚会,又像年轻的遗孀要在葬礼上唱哀歌。他把面具罩在脸上,细细的绸缎穿过耳上和发丝,在后脑勺交汇打结,整张脸遮住了将近四分之三,只露出左下颚的边缘和半张嘴唇。

鸟笼的弧度罩在脸上,刚好,露出了鼻梁的空间,自己的视线还能穿透。男人对着镜子,拿捏着自己最熟悉的姿势,嘴唇开始用力,在微弱的灯光下,从各个角度看这张仿佛鎏金打造的脸。

突然,旁边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微弱,但还是被男人捕捉到了。

少年刚刚进屋,手里的书包和校服外套咣当掉在了地上。男人看了看他,也是想试试自己还有没有舞台魅力,就瞄着少年的嘴唇,再把自己的嘴,张开了一条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