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顾之瑾失控了

救护车在鸣笛

心电监测器“滴──滴──”在运作

耳边有人带着压抑的哭腔不停地喊自己的名字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噪点

四周山茶花香浓郁,是他用信息素尽全力在保护着……保护着

保护什么?

顾之瑾瞪大了眼睛,努力寻找脑海中那个小小的人影,那个会糯糯地叫自己『papa』的孩子,却什么都看不到。

对了,他刚才……跑了……不要他了

眼前的白噪点却越来越暗,眨了几下眼睛,视线就沦入了黑暗

保不住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好黑啊,这么黑,喘不上气,是他又要死了吗?

顾之瑾心口骤然发紧,前一世的记忆在这一刻全数涌上了心尖,糅杂着真实和虚幻。

他根本分不清了。

那些他不敢想的,不愿回忆的,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最后都沉淀成了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心里是无望的恐惧,山崩海啸般将他吞没腐蚀。

“小瑾!”

宗应的心猛地一揪,慌乱得不成样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没事,小瑾,易感期是不太好受,每个alpha都会经历的。你要是难受就发泄出来,想干什么都可以,砸东西发脾气都可以,我陪你,小瑾,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顾之瑾没有回答,他低垂着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死了……

怎么就忘了呢?

他早就死了的。

顾之瑾颓然地垂下了手,彻底陷入了无休止的噩梦中

威尔逊赶回房间拿了药箱跑回来,气喘吁吁的:“我带了通用型的alpha舒缓剂,虽然一般情况下不太会,但我作为医生,以防万一还是问一句,他身体素质怎么样?有没有信息素过敏症史?包括药物过敏之类的?”

宗应正在帮顾之瑾扯袖子的手顿住了,他想起曾经调查过的资料,回答道:“他……他感染过信息素毒素,过敏史……我不知道……”

“信息素毒素?”

威尔逊深吸一口气,立刻将已经拆封的舒缓剂放回了药箱,“那不行,他不能贸然使用舒缓剂。”

“那怎么办?让他就这么把易感期熬过去?”

“不然呢?又不是omega发情期,易感期而已,那么多单身的alpha不都是把自己关起来,几天就忍过去了。”

威尔逊不解地看向宗应,“你要是不想送医院,我这儿也有隔离房间,保证不会信息素外泄。”

“不行!他熬不了,不能熬,你再想办法!”

威尔逊不懂宗应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但看在合作商的面子上,他在药箱里翻了翻,找出一盒药剂递了过去:“那就用alpha抑制剂,我这里有抽取不同omega信息素制成的alpha抑制剂。这种抑制剂打进身体,相当于找一个omega安抚他了,你帮他挑个味道?有奶油的、巧克力的还有桃子味,选吧。”

“狗屁味道!选个毛线!想都别想!”

宗应将手里的药剂垃圾一样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威尔逊身上,这什么赤脚大夫!出的什么馊主意!

让别的omega安抚顾之瑾,让他身上染上别人的味道,做梦!

不管是alpha还是顾之瑾都是他一个人的!

谁碰他都得死!

哪怕只是信息素也不行!

谢钦在一边看着威尔逊一脸心疼地将价值昂贵的alpha抑制剂放回药箱,只觉得宗应荒谬可笑。

“不是,宗应,你这么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谁没当过谁没经历过易感期?哪一个包括你自己,不都是大门一关,过个几天就熬过去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宗应,你发疯也该有个限度!就算顾之瑾和杭景一样,都是山茶花的信息素,那他也是个alpha!怎么,难不成顾之瑾是豆‘腐做的还是钻石做的?是碰不得还是特别金贵?”

联想起杭景怀孕期间一个人受的那些罪,眼前宗应对顾之瑾的照顾落在谢钦眼里格外觉得讽刺。

他冷哼了一声,明知眼前两个都是故意说道:“舒缓剂用不了,抑制剂你又不肯,有本事,你自己用信息素安抚他啊!宗应,你行吗?”

谢钦是在嘲讽,但宗应眼睛却亮了!

他想到在R国,顾之瑾因为和奚意信息素对冲而不适,最后是被他的信息素安抚住的。

所以,可以试试!

说不准真的管用!

雨后青竹被少量的释放,试探性地去攀扯横冲直撞的山茶花,一点一点努力中和完全失控的信息素的狂躁暴戾。

“不是吧,宗应,你还真的……”

谢钦注意到信息素的变化,目瞪口呆地看向奚为,“宗应是不是真的疯了?他连最起码的AA互斥都不知道?他是嫌顾之瑾的易感期还不够刺激是不是?”

奚为没有贸然回答,他指了指顾之瑾,“钦哥,你看他的眼睛。”

因为心里也没多少把握,所以宗应放出的雨后青竹量很少,仅作为试探。

但当山茶花触碰到那一缕浅浅的阴寒气息时,顾之瑾抬起了头。

啪嗒一声……

仍旧空洞涣散的眼眸,墨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泛着红的眼尾落下了一滴眼泪。

宗应看着滴落在手上的眼泪,动弹不得。

顾之瑾的信息素没有收敛分毫,雨后青竹没有起到安抚作用,却打开了顾之瑾泪腺的开关,让他的眼泪跟着一起失了控。

“宗应……”

顾之瑾还陷在虚无的臆想中,但他感觉到了熟悉的雨后青竹,从而释放了压在心底太久的悲伤和痛苦。

所有的难言的苦楚汇聚在一起,最后就只剩两个字──

『宗应』

再多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诶,诶,我在呢!”

宗应还不知道顾之瑾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只听到顾之瑾在叫他,旋即立刻回应,“小瑾,我在呢!你看看我,和我说句话,你感觉怎么样了?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你用舒缓剂,威尔逊说可能会有过敏,你之前用过吗?这一年多,你易感期都是怎么过的?小瑾,告诉我,小瑾?”

顾之瑾根本听不到宗应的声音。

宗应情急之下,加重了信息素的释放量,试图用雨后青竹将山茶花的暴虐压下,更多的唤醒顾之瑾的神志。

但顾之瑾却随之崩溃了。

雨后青竹变得浓郁的那一刻,他发出了惊声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开始抗拒宗应的靠近,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挣扎,偏偏嘴里还在一直喊着宗应的名字。

“宗应……宗应……”

顾之瑾就像被世界遗弃了,挣扎着,哭求着,在寻求唯一能拯救他的那根稻草,却始终遍寻不着。

这一幕转变得太突然,奚为和谢钦都愣住了,宗曦吓得往奚为怀里钻,唯有威尔逊深深地望着顾之瑾,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