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口浪尖(第2/2页)

兼竹心头压了团火,扯起嘴角,“字面意思而已。”

他说是字面意思,怀妄也没法强行说他有别的意思。得不出结论的话题被跳过,怀妄审视道,“刚刚那一击,没有分神期很难接下。”

兼竹定定地看向怀妄,反手一拽,发丝散落。银色的发带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血玉流光,“多亏这件灵器。”

怀妄觉得兼竹眼中似有难明的情绪,但他不懂,也不需要懂。

“上品灵器?”

兼竹抿了抿唇没有否认,“仙尊好魄力,现在灵器已毁,它与凡物无异。”

桧庾皱眉插话,“你一介元婴,哪来的上品灵器?”

兼竹说,“前夫给的。”

他这话说得很轻,众人心中却是一震。长老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哦豁。

他说完又一言不发地将发带重新系上,发带是怀妄亲手为他所做。现今灵器殒毁,它成了毫无用处的装饰品,而怀妄的道法也不再护他。

怀妄突然说不出话,他是冷情,但也知道这发带对人意义非凡。

“仙尊。”未乙掌门从众长老之中走出,看样子刚刚几人商量出了结果,“若弟子兼竹愿立誓绝不背叛宗门,我们给他个机会通过试炼倒也未尝不可。”

怀妄忖了片刻转向兼竹,“你可愿意?”

兼竹道,“我为一人而来,只要宗门不负他,我必不背叛宗门。”

桧庾正想惯性骂人,又思及怀妄刚毁了别人信物,只好小声逼逼,“怎么还加个条件。”

未乙并不介意,“无碍,我临远宗门风正派,自然是不会辜负门中任何一人。”

·

达成一致后,试炼继续进行。

怀妄不再多待,转身驾鹤回了苍山。巨大的羽翼带起一阵风,兼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青色外衫被吹得翩翻。

众人跟着领路的长老和两名内门弟子往乾渊峰走。

江殷远远躲着兼竹走在长老旁边,怕人秋后算账。兼竹和江潮云一起走在最后,前方不时传来一些探究的视线。

江潮云如梦似幻,“真没想到最后会惊动仙尊……你敢想吗?”

兼竹揣着袖子,“不敢想。”

“我也不敢想。”江潮云感叹,“这大概就是你说的,人生相遇十有八九是缘分。”

道旁林荫婆娑,光影在兼竹眼底交替,“是就好了。”

“什么?”

他没再回话,目光穿过前方人群落在江殷的背影上。

人生相遇,十有八九是缘分,剩下一二是刻意。

从他故意回应江殷的挑衅,到引导守院弟子透露口风,再到给江殷看到自己的伤痕,为的就是让江殷把矛头对向自己却又拿不出证据。

他要稳立于风口浪尖,齐平苍山云海,他要怀妄看得见。

……

乾渊峰地处西面,灵脉充裕,刚入山便能感受到浑厚的灵气。

漫山植被覆盖,隐隐听得鸟兽啸鸣,领队长老讲过注意事项后停在山门外,剩下的试炼者按照分组进入山里。

兼竹本来和江潮云分到一组,但眼下他修为高出众人一大截,为显示公平他需独自通过试炼。

咻——信号烟在上空燃起,最后一场试炼开始。

几十道身影冲入山中,几息便不见踪影。

兼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灵识一瞬覆盖了大半山头,每名参赛者的行踪、山中灵植灵兽的分布都清晰地传入他识海中。

不过半柱香时间,兼竹已经集齐了大半任务材料。他将材料扔进乾坤袋,正要转身去寻下一个,忽然顿住。

灵识覆盖中,似有一处阻断了他的灵识,无法探入。

兼竹估摸着时间还很充裕,一个闪身直朝着那异处而去。

脚下的草丛沙沙作响,两旁林木葱茏,空气中弥漫着新草泥土香。

一名试炼者正弯腰拔下一株灵草,突然感觉斜后方传来一道劲风,“啪嗒”一声,折成两截的花蛇落在脚旁。

兼竹日行一善之后没有停下,径直掠过茂密的丛林,一路去到乾渊峰背阴面的一处山沟。

清冽的泉水自山涧汩汩流下,阴冷的谷底风穿过低矮的灌木丛。他依照感应停在了一处杂草丛生的河沟边。

灵力打入,附近元磁微震,流光一闪像是通往了另一个空间。

乾渊峰平时都是用来给门中弟子试炼,长老掌门都鲜少踏入。门中弟子修为不高,这异处十分隐蔽,恐怕至今没人发现。

兼竹食指抵在光洁的下巴上摩了摩,接着“轰!”一击全力攻击落了上去——刹那间元磁动荡、两仪对转,白光乍现,将他包裹。

兼竹:……卧槽?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汹涌的吸力拽了进去。

阵法转移不过一息。

再睁眼时,兼竹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他正站在一处池潭里,彻骨的寒意浸出潭底。

头顶冰凉的泉水浇了他一身,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

兼竹沉默:全副武装地落水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池边是大片高大的梧桐林,现在是阳春时节,此处却覆满了皑皑山雪,一片素缟。

常年霜雪封林,唯有苍山。

所以那处不为人知的传送阵通向的是苍山?

兼竹从水中飞身而起打算先上岸,灵力调转,四周结界突然被触发。几乎同时,一道剑意从梧桐木间穿林而来!

他条件反射一个回身,衣衫沾了冷泉,水珠如转伞般撒出一圈。

怀妄的身影紧随剑意顷刻到了跟前,两人在半空中对上,疾风、水花、霜剑。

银色的外袍半敞着,兼竹垂眼便能看见他襟头露出一半的锁骨,线条有力而流畅。

身形被逼得向后退出十来米,嘭!后背抵在高大的梧桐木枝干上。细雪簌簌落下,兼竹抬眼,是怀妄近在咫尺的脸。

呼吸交融,却无丝毫暧昧流动,他脆弱的颈侧贴着怀妄冰冷的剑锋。

怀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