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黑暗与痛苦纷至沓来，被利箭刺穿的心脏流出粘腻的血液，将白色的衣服和银色的铠甲染红，白发的少年就如同一只受伤的白鸟无力地躺在散发着诡异红光的魔法阵中。从地底生出的黑色镣铐将他的整个身体死死锁住，让他动弹不得。

此时的谢非然极其痛苦，被他忘记的过往如同电影一般在他脑海里闪回播放。

一会儿是光明神对魔族攻打人间冷淡地态度，一会儿是他执意去往人间抵抗魔族的模样。

光辉圣洁的天使跪在台阶之下向容貌被亿万光辉遮掩了的神明请愿，他要前往人间去帮助人类抵御魔族，如果神明不同意，他会一直跪在这里。

神明对他的执着大发雷霆，并且直言道：“人类早就不是刚诞生的模样了，他们不值得拯救。”

距离人类诞生已经过了上万年，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他们充满了私欲，奴役同类，与魔鬼交易，就连光明教会也变得腐败不堪。

光明神觉得这次魔界大规模进攻人间，正是一个清洗人类的好机会。因此，在人类不灭亡的情况下，他不会出手阻止魔族的进攻。

“父神，这个世间总有人是无辜的。”谢非然如此道，“我只想用我的能力救更多的无辜之人。”

最后仁慈的父神叹了一口气，亲手将他送入人间，并且告诫他不要后悔。

来到人间的谢非然成为了光明教会的骑士团团长，带领人类的军队抵抗魔族。然而人类贵族却在私底下与魔族勾结，被谢非然视作战友的士兵在一次战争中背刺他，让他的灵魂永远地困在了法阵之中，无法返回光明神的怀抱。

他呼唤神明，然而神明不曾给他回应，他看向了并肩作战的伙伴们，然而那群人听到魔族说他是天使，如果不彻底杀了他，神明将对他们降下恐怖的惩罚。

于是，心脏被刺穿的谢非然，再一次被战友扎穿了心脏，手脚都被用匕首钉在了魔法阵上。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们还有家人。”

这群人一边痛哭着，一边将手中的武器刺向了被困的天使。

天使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战友会背叛自己。在这一刻，他被天地遗弃，这具身体只能以绝望的姿态死去，而他的灵魂也无法重返天国。

这些记忆充满了痛苦，让谢非然无法喘息。

很快，黑暗之中响起了脚步声。谢非然抬眸，一名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兜帽银发紫眸尖耳的魔族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他是季雨，即便他现在的长相和季雨一点都不一样，但谢非然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就是季雨。

此时的季雨容貌极其俊美，比之天使的容貌也不遑多让，而他手上的魔法禁术则表明了他的身份——魔界的第七位魔王，掌管愚昧的君主贝利亚尔。曾经也是天国的宰相，诞生于世间的第一位精灵，同时曾经也是谢非然的老师。

“好久不见。”贝利亚尔露出一个笑容道。

谢非然虚弱地抬起头，在看见贝利亚尔后他开口道：“果然是你。”

面前堕入魔界的精灵正是他曾经的老师，魔王中也只有他才有这份闲心什么都不做一直默默布局。

“现在想起一切的你心中是否充满了怨恨？”贝利亚尔走到谢非然面前轻声说道。

“神明抛弃了你，人类背叛了你。”

“你可愿与我一起向那虚伪的天国复仇？让我们的怒火将天国焚为灰烬。”

说完，贝利亚尔便对谢非然伸出了手，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非然。只要谢非然握住他的手，那么他就会立刻从魔法阵中挣脱出来，成为魔界的第一位堕天使。

“这就是你的目的？”谢非然低垂着头跪在地上问道。

让他堕天，让他与他同流合污，让他与敬爱的神明反目成仇。

“难道你不愤怒吗？”贝利亚尔看着谢非然，精致漂亮的脸上全是怜惜。

他伸出手将谢非然的脸轻轻捧起，然后深情地注视着谢非然道：“你在将死之时对神明的呼唤，我都听见了，可是他为什么任由你死去？”

谢非然死去的时候是如此的绝望，就连一切的始作俑者谋划了这场背刺的贝利亚尔都不由心疼，可是光明神却什么都没有做。也许做了，可却无能为力。

“神明根本就不爱你，如此虚伪的神明，不如我们一起推翻他。”贝利亚尔的目光悲悯，像极了一位慈爱的长辈。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谢非然再次开口问道。

贝利亚尔勾起了嘴唇，他伸手摸了摸谢非然的头发，洁白的手掌沾染了血迹，然后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你还是这么相信人类。”

“不过，就算你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心存感激。”

“不信，你看。”贝利亚尔侧身，只见张河拿着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张河的神情带着几分兴奋，以至于他拿刀的手都在抖。

谢非然看着张河觉得有些意外，但却理所当然。因为，张河一开始给他的违和感就很重。

“你救了他，他却想杀了你。”贝利亚尔在谢非然的耳边轻声低语道。

“你看，无论你对人类多好，他们都会为了一己私欲背叛你。”

谢非然沉默不语，他默默地看着贝利亚尔和拿着刀向他走过来的张河。

就在张河手中的刀刺向谢非然的一瞬间，谢非然身上的锁链突然断裂，一把长剑向着贝利亚尔的面部劈去，动作又急又快，直接将贝利亚尔的一缕长发削掉，然后反身回旋一脚将拿刀的张河踢到一边去。

张河手中的刀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谢非然已经成功落地，手持长剑一脸警惕地看着贝利亚尔。

贝利亚尔的神色有几分惊讶，然后便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贝利亚尔捧着手中的魔法书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堕落魔界呢？”

“神明从来不曾抛弃过我。”谢非然盯着贝利亚尔说道。

谢非然知道，如果神明真的抛弃了自己，那么他也不会出现在游戏里，更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也别以为我猜不到和旧贵族勾结的人是你。”

那些死亡时的绝望，被背叛时的痛苦，全部拜贝利亚尔所赐。

“聪明。”贝利亚尔一边笑着一边躲着谢非然的攻击。

他的确亲手策划了这场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谢非然堕天，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谢非然的灵魂拉入地狱，缇娜大陆的第一皇帝和光明神就联手阻止了他。

不过没有关系，他还有机会。

“但是，神明没有在你死亡时回应你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作为人类战友的你和人类的私欲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难道你不应该对着那些背叛你的人类复仇吗？”贝利亚尔蛊惑道，“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