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维森诺尔的北区边境是黑暗和荆棘的地盘。

茂密的黑松树树林侵占人类的活动场所,阴冷和寂静在这片土地上肆虐。

窗户外没有阳光透射,只有不断随风摇动的细密松针和一两声沙哑刺耳的乌鸦叫声。

沙发上倚着一个男人,带着金丝眼镜,衣着如同上世纪的伯爵。金发从身上流淌而下,被怀里的一只幼猫抓在爪子里玩耍。

大厅阴暗如屋外的松林。壁炉燃着火焰,映射的暖光是唯一的光源。

“弥撒。”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堡响起。清亮华贵的本音后是如同小号般浑厚的紧密的回声。

“喵呜!”幼猫叫了一声,心虚地揣起爪子。

它的主人却不是在责怪贪玩的幼猫,反而偏过头,看向关闭的大门:“有客人来了。”

古堡的门被寒风顶开。

壁炉的火焰因为冷风晃动,带起了整栋古堡的光影晃动。

“好久不见。”来人手里的银枪对准窝在沙发里的金发男人,嘴边露出一种挑衅的笑容,“安德烈·金·罗格。”

安德烈合上手里的书。古堡的门如同响应他一般,发出沉重的拖地声,把风和黑暗挡在屋外。

弥撒在男人身边绕了一圈,打了个喷嚏,赏了对方靴子一爪子,扭头钻进了安德烈的怀里。

“这算是见面礼吗?”男人瞟了眼靴子上刺眼的抓痕,问道。

他的声音里仿若夹着风雪,粗粝且沧桑。像完美镜面上的划痕,在滑润里带着尖锐。

“不请自来,没被我捏断脖子就应该知足了。”安德烈挠着弥撒的脖子,冷眼看男人走进茶几,端起桌上的红酒杯嗅了几下。

“新鲜鹿血,日子过得不错。”他晃着酒杯,如同品味高档红酒。

“都是托你的福。”安德烈不满地眯起眼睛,腾出一只手敲向男人手腕。

酒杯被上抛,男人手腕转动格挡。

“喵!”弥撒叫了一声,从安德烈怀里跃下落在地上,摇了摇尾巴。

安德烈一手接住酒杯,一手罩在男人脖颈处。尖锐的指甲贴着皮肤,下一刻就能刺进动脉。

“我不介意今晚加餐。”安德烈嘴角上翘,两颗獠牙露出,像看上肉兔的狼,“说正事,莱恩斯。”

莱恩斯退后一步,用银枪推开安德烈的手。

“北区有血族的迹象。准确的说,是一位日行者觉醒咬死了自己的叔叔。血脉里查出的关联血族是你。”

他举起枪,左手勾出一把手铐。银质手铐印满了花纹,密密麻麻的咒语和图案在安德烈看来很是烦心。

“你知道我讨厌人类。”安德烈放下红酒杯,“要做我的日行者,首先不能是个人。”

“所以我是在邀请。”银枪在莱恩斯指尖打了个转,枪口依旧对准安德烈,“邀请你帮我破个案。”

壁炉的火苗越烧越弱,晃动的光打在屋里的人身上。

松针倒映的影子铺在脚下,安德烈盯着莱恩斯,思索如果现在扭断这位不速之客的脖子,是不是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莱恩斯神色平淡,像在提供一场平等的交易。他的手很稳,扳机被稳稳压住,身体紧绷,似乎在等待一场战争,

片刻对峙后,安德烈轻声叫道:“弥撒。”

幼猫听见自己的名字,攀到安德烈的肩膀。

“猫粮在阁楼,别把自己饿死。”

弥撒舔了舔安德烈伸过来的指尖,十分乖巧。半卷起的耳朵抖动着,磨蹭安德烈的金发。

莱恩斯闻声收起银枪,拿着手铐走近安德烈,“做个样子。”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伸手让印满了杀死血族咒语的手铐落在自己手上。

银器贴近皮肤的一瞬间腾起一阵烟雾。清淡的焦糊味道迅速消散,白皙的皮肤溃烂了一瞬再此复原。

莱恩斯目的达成,临走时揉了一把茶几前的卷耳猫,问:“什么时候养了个小东西?”

“松林边捡的,谁家丢出来不要的吧。”安德烈在门外等莱恩斯出来,挥了下手。

古堡门关闭,壁炉的火焰发出“嗤”的一声熄灭。

桌上残留着半杯鹿血,和一本合上的古语书。

弥撒抖着毛,像是嫌弃人类的触摸,而后用尾巴扒掉红酒杯,一点一点舔干净洒在桌面的鹿血。

维森诺尔从南区到北区,越来越冷,越来越荒凉。传说渡过北区外一片茂密的松林,会遇到能实现你愿望的神。

要获得神的庇佑,就要奉献自己所有的灵魂。

在黑松林住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安德烈对这些传言不屑一顾。

松林后面即没有神明,也没有魔鬼。

只有一片更加荒凉的土地,和一个比人类更加无聊的种族。

安德烈许久没有出古堡了。松林的空气都带着压抑,却让安德烈感到了舒适。

莱恩斯一路都不说话,他裹着披风,里面是刻板的夜巡队制服。腰胯挂着枪和匕首。

无趣的猎人,安德烈评价。

太阳从北区边境开始出现,热闹的街市替代松林的风声。

安德烈前进的步子停滞了一瞬,复又什么没发生一般跟着莱恩斯走进城区。

“等等。”莱恩斯叫住他,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过去。

披风背面印着一把银枪和一柄木桩,周围还有繁复的花纹。黑色和暗红色的线交织,让灰绿色的披风看起来更加沉闷。

“让血族披着猎人的袍子,是不是有点太荒唐了?”

伸出的手半天没人回应,莱恩斯抬了头,不管安德烈眯起的眼睛,走上前用手背抬起不听话的吸血鬼的下巴,系上固定披风的带子。

“血猎分会有囚衣。或许你会比较感兴趣?”

“一袋金币。”安德烈带着手铐的右手一翻,指尖挂了一只黑底绣金的袋子,“去买件能看的衣服。”

被指使的猎人冷着脸,手下使劲。

“哗”的一声袍子落下,把安德烈举着的爪子罩在了灰绿色的,沾着松针和尘土的披风里。

莱恩斯后退一步,顺带掳走了那支精致的钱袋。

绣金的锦袋和他一身灰黑的劲装过于不搭,看起来像挂着哪个闺阁小姐的贴身之物。

失去了一袋金币的安德烈并没露出异样。他拉紧了披风,朝满是朝阳和生气的维森诺尔北区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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