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回到庄园时正是深夜。
案情有了大进展,多了西蒙这一层关系,谜团更清晰了一些。
莱恩斯没有直接逼问西蒙,他们只掌握了西蒙和特里的关系,却没有直接的证据。
打草惊蛇反而不利于寻找真相。
“名单上有管家的名字吗?”安德烈问。
莱恩斯查找破解后的名单,说:“没有。管家不是日行者,对特里来说没有用。”
“管家在庄园呆了这么久,对庄园和他的主人都了如指掌,你猜他会知情多少呢?”安德烈敲着椅子扶手,似在思考,“西蒙废了那么大力气把嫌疑往管家身上引,是嫁祸,忌惮,还是杀人灭口?”
“死人不会说话。无论如何,管家至少和这件事关系紧密。”莱恩斯听明白他的意思,接道,“你想做什么?”
安德烈敲击扶手的指尖停下,如同斗兽场的座上宾,缓慢而优雅地说:“做木偶的牵线人,请您看一出戏。”
第二日一早,庄园出了大事。
远方来得探长本事过人,在仓库发现了燃了一半的香烛。
根据鉴定,香烛具有强烈的暗示和致幻效用,且只针对血族和日行者。
这根香烛由庄园忠诚的管家在命案前一晚点燃送去了庄园主人的卧室,在所有的不在场证明陈述中,管家的行踪其实无人能够验证。
起先是庄园主西蒙说管家当晚和自己在一起,致幻的香烛一出,这套说辞显得扑朔迷离,站不住脚跟。
一时间庄园里的仆人震动,管家成了嫌疑最大的犯人。
西蒙被叫去了解情况时十分慌张,他衣服没有穿好,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临时腾出的询问室中。
管家一早就被带走,西蒙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服侍了他一辈子的家仆。
西蒙:“探长,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莱恩斯竖起手掌,示意他闭嘴,“香烛的致幻作用已经查明,您对管家的信任导致他可以肆意地进行暗示。我需要您仔细回想,那晚的记忆里有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
“西蒙先生。”莱恩斯沉下语气,严肃地看过去,“我没心情关心您对仆从的情感,您的庄园死了两个人,甚至涉及连环谋杀,您真的要包庇罪犯吗?”
“先生。”安德烈拍下一张破译的名单,“特里在利用日行者进行实验,他的研究最终会造出嗜血的怪物。这张名单上有您和小姐的名字。这事您知情吗?”
西蒙瞪大眼睛,似乎被吓到了,他拿起名单看了好久,在最下方看到那个被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孩的名字时,嘴唇颤抖起来。
“您的酿酒师居心叵测,可是把整座庄园当成了圈养白鼠的豪华囚笼。老管家做了打开笼门的叛徒,您还照顾主仆情谊吗?”
西蒙抬头看向顾问,暗金的瞳孔好像藏着宝藏,温和而尖锐,带有一点触之即逝的嘲讽。
“我……我仔细想想。”他颤抖地闭起眼睛,回顾了好一会,才哆嗦着开口。
“我,我好像看到了!”西蒙大喊,喘着气。
安德烈走上前抚着他的后背,凑近他耳边安抚:“别怕,这是你的记忆回笼,你仔细回忆,然后对我们说出来。有我帮你,梦里的一切都不是你做的,别怕,告诉我好吗?”
西蒙迟疑地点头,“我从屋子出去来到了特里屋里,他看到我时露出了很不屑的神情,说我畏首畏尾,阻碍了神血的研究。还说他成功了,他已经找到了神血。然后……然后他说我没用了,接下来只要把老爷和小姐带去神那里,他就是神最亲近的使者。”
西蒙复述到“老爷”时顿了一下,迷茫了一瞬,再此开口,“他拔出了匕首要杀我,但是他喝了神血,身上满是烧伤,虚弱得不行,于是我反手将匕首插在了他身上……我杀人了……”
“不是你杀的。别怕。”安德烈打了个响指,西蒙颤抖了很久才停下。
“你刚才看到的是管家让你看到的,你没有杀人,你只是经历了这段事。”莱恩斯拍拍西蒙的肩膀,“回去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西蒙抿着唇,点点头,起身离去。
除却方才安抚时说过几句话以外,安德烈一直很沉默。直到西蒙推开门,安德烈突然开口:“您的管家很称职,也很衷心。”
西蒙身体僵硬了一瞬。
安德烈笑着叹息:“很遗憾发生这种事,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房门被关上,莱恩斯记下西蒙的证词,敲着桌面问,“怎么样?”
“故事很好,也很完整。”安德烈抬起手,五指张开,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莱恩斯面前摇晃,“如果我使用了读心,这位庄园主人的表现应该就是如此。”
莱恩斯眸子一凛,“他知道血族的能力。”
“而且很熟悉。”安德烈补充。
“不过也不是没有破绽,首先按照他的故事,特里是在之前饮下的神血,他是怎么知道烧伤是神血造成的?其次,我假装收起读心后,他没有昏睡,而是颤抖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显然他不确定读心术带来的副作用,也不知道读心结束时应该有什么表现。”
“西蒙没有被安插另一段记忆,他对案情的描述可以解释所有的异样。烧伤,凶器,时间线。除了凶手,还有谁能这么熟悉案件呢?”安德烈愉快地发问,转向房间的角落,“您说是吗,庄园衷心的管家先生?”
莱恩斯不认同地看向安德烈,吸血鬼尖锐的讽刺和恶意冲著书柜边被绒布遮盖的展示架迎面而去。
莱恩斯撩开绒布,窄短的展示柜上,老管家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上面,闭着眼睛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解开。”莱恩斯说。
安德烈拍拍管家的肩膀,僵直的身体一瞬间软了下来。
这间屋子悄无声息地藏匿了一位被主人指控的嫌疑犯,西蒙的一字一句管家都真切地听在耳朵里,安德烈微笑着扶起管家。
“有什么话想说吗,管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