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三双眼睛视线碰上,彼此的表情精彩纷呈,百感交集。

如果时间能暂停,或者倒退,那此刻的死寂就还能抢救一下。

但,事实上并没有。

表盘还在另一件校服里,苏敛此刻心中只有一件事,得找时间赶紧把表带修好,时刻戴上。

这一天又一天致命打击,他大概早晚会因为社死羞愤自尽。

顾安久小手捏在门框上,尴尬出声:“既然你们在忙,那我走?”

“你是猪吗?看不见老子摔了一跤,还不过来帮忙。”

池妄四仰八叉平躺着,简直要被气死,无暇顾及苏妲己在怀,只感觉撞了的脑子嗡嗡发疼。

顾安久恍然大悟,表情怅然若失:“哦,只是摔了啊。”

荒谬,狡辩,全都是莫须有的辩解。

他这双火眼金睛,早就已经看透一切。

见人表情变化飞快,苏敛咬牙切齿:“不然你还在期待什么?”

顾安久脑子转得飞快:“你要跟我说这个,我期待得那就有点儿多。比如……”

“打住。”池妄太了解这位朋友,小嘴巴一张,全是垃圾话。

求人不如求己,苏敛微微曲起小腿,撑着胸膛换了个姿势,艰难爬起。

伸手拉住旁边垂着的手腕,把池妄从地板上拉起来:“哪儿疼?我检查一下。”

“我走了我走了,你们慢慢检查。”顾安久脚底一滑,溜得飞快。

房门关上,浴室散了的雾气还残留些许,有些燥热,气氛再度陷入沉寂。

池妄缓慢站起身,背连着脑袋,还有伤没痊愈的胳膊,浑身像是散了架。

他抹了一把脸,后背抵着墙,低声说:“真挺疼。”

不像是故意惹人心疼,估计真摔着了。

“对不起,怪我没看路。”

苏敛伸手扯开人的浴袍,凑过去检查后背,还好只是发红,没有撞伤。

手掌上移,摸了摸潮湿的后脑勺,也没有大问题,他长长松了口气。

浴室灯光昏黄,笼罩在身上,毛茸茸的一片,渡上一层温暖的光泽。苏敛视线停在宽阔的肩膀上,肌肉线条流畅,顺着背脊延展到劲瘦的腰身,以两个微微凹陷的腰窝收尾。

再往下,就不敢再看。

浑身顿住,突然觉得扯浴袍这个动作有些不合时宜。

池妄垮着浴袍,带子欲散不散,回头看人:“小苏老师,耍流氓啊?怎么上来就扒人衣服。”

“滚。”干净利落的一个字落下,苏敛拧开水龙头,洗干净小腿上的痕迹,又顺手泼了一脸冷水。

池妄弯了弯唇,这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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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上课一晃而过,时间过得飞快。最近温度骤降,窗外的树梢一转眼枯黄成一片,漫天都是金黄,转眼就是九月底。

听说后援会已经扩展到三群爆满,苏敛对扩招速度毫不关心。

人越多,给他带来的心理负担只会越重。

甚至这几天领操,学校里莫名其妙开始出现别校人群前来围观,那些视线落过来,相当惹人烦躁。

只是最近发言记录也看了,池妄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藏得挺深。

苏敛心想,池妄没什么小心思,大概真的只是误入,是他误会了人。

上完假期前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那一刻,全班默契沉寂了一秒,突然开始兴奋起来。

到底都是孩子,总是对放假有着无限的期待,想要疯闹,想要放纵,就是不想学习。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苏敛伸手拎住想要逃窜的人:“别急着跑,两天后开始补课。”

“饶了我吧祖宗,真不想看书。”

“你但凡考进前一百,我绝对不管你。”

“……最多分你三天,不能再多了。”

“你在跟谁讨价还价?”

池妄垂眼勾住他肩膀,语气听起来极为贴心:“小苏老师也要好好休息,月考才能勇闯第一。”

苏敛毫无留情,没半分商量余地:“再说一句,今晚就开始。”

池妄噤声,抿紧双唇,倔强用沉默反抗。

“妄爷,还走不走?”顾安久回头,见着僵持的两人,重重叹了口气,“都一周过去了,你们俩怎么还在纠结补课的事儿?”

本着我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安心的良心原则,池妄伸手抓住人脖子:“小九,你也加入一起来学习,老大不小了别老想着玩儿,该上进读书了。”

顾安久:“……我信你个鬼,能说不吗?”

“不能。”相当同步的异口同声,加上同样杀伤力的死亡凝视。

顾安久一脸悲愤,心里默念着打不过打不过,缓缓点了点头。

收拾好课本,背上书包,跟人道别,苏敛坐807公车回家。

他正沿着斑驳的墙壁慢吞吞地往着巷子里走,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吵闹声。

小巷很是寂静,四处都是轻微的风声,那些争吵就显得格外刺耳。

苏敛推开半掩的门,苏华生正在发火:“离婚都十几年了,你现在来跟我扯这房子?你有病?”

“当初这房子本来就是我和小苏的名字,要不是看在小苏面子上,你以为我会留给你住?”女人的嗓音很是尖锐,听起来咄咄逼人。

“说得好听,你这些年管过他吗?当初走的时候就说过,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苏华生抬手喝了一大口水,胸腔起伏。

苏敛倚在门口看着这场闹剧,冷眼旁观。岁月在女人脸上还是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一身长裙的精致装扮和破旧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抿了抿唇,无言以对,到底没能叫出那一声妈。

纪英扭头,说话的声音顿住,表情有些尴尬:“小苏回来了。”

“你来干什么?中秋节也不让人清静?”苏敛冷着脸跟她擦肩而过,径直往里屋走。

苏华生一脸不屑的冷哼:“她来干什么,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这一片要拆迁,想把房子要回去。就这一破房子都要抢,丢不丢人。”

小时候就是这样,因为穷无休止的争吵,不分昼夜。

十年不见,再一次见面又是因为这些破事儿,真烦。

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扭头看人:“房子是你欠我们的,别想拿回去。”

纪英笑了笑,缓和气氛:“本来是想来好好商量,小苏,我是想补偿你的。”

“我不需要。”苏敛一字一顿说完,曲腿坐进沙发,微微抬眼看人。

明明十来岁的少年模样,五官的棱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锋利起来,那双眼睛幽深地看过来的时候,纪英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察觉到时机不对,她把手里的盒子搁在小桌上:“我改天再来。”

苏敛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默默垂眼,无声骂了句脏话。

“今天来跟我吵了一下午,烦得要命。”苏华生拢起散开的外套,埋头无声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