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红光消散, 路凯额间的裂缝尚未合拢，冰冷的修罗之眼仍散发着恐怖的威慑感。

天边涌来黑压压的云层，几乎在修罗之眼攻击完的同一刻, 一股冰冷的威压笼罩了路凯，无形的约束感让他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伊莱下意识的要靠过来, 但被路凯用眼神制止。

他按捺住心底的不安和焦躁，手掌微微下压, 掌心里笼着精巧的黑色鸟笼。

世界意识的攻击是无形且迅疾的，随着那股冰冷的威压一同降临, 凌驾于魔法元素之上的规则力量可以在瞬息将人抹除。

常人对上法则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但路凯并非普通人, 他早做好了面对世界意识的准备。

路凯手中能对抗世界意识这种级别的底牌只有两个，修罗之眼每次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现在已经陷入休眠期, 所以路凯只能动用一直没有出手的大杀器。

他的身形在暗光中拉长，黑发黑袍并不显沉暗低调, 反倒有种奢华的张扬感，配上那张妖冶的脸, 邪肆狂妄的气息几乎从皮囊遮掩下透出来。属于邪神戈恩菲瑟特有的气场，哪怕是砍半的赝品也同样可怕, 毕竟这是位手撕世界的狠人。

男人仅是轻轻抬手，无形的规则之力便凝滞住，他甚至能感觉到世界意识的迟疑和退缩。但他们费劲心思才抓住这个机会，怎么会容许世界意识再缩回去？

在路凯借用戈恩菲瑟力量对抗世界意识时, 伊莱的身影倏忽消失在原地。

几乎同一刻，天边那片黑云剧烈翻滚起来。

守在修等人旁边伊诺克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化身戈恩菲瑟的路凯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扇子, 摸空后又若无其事将手背在身后，脸上是胸有成竹的傲慢笑容。

片刻后，路凯微微绷紧的肩膀松懈下来，神色也变得轻松。

果然，没过多久伊莱就再次出现，飞身落下时带起的风拂过路凯的脸，略有点凉意。

伊莱掌心里托着那枚黑色的鸟笼，笼中困着一团巴掌大的气团。气团略带着幽暗的灰色，仿佛一团阴雨天的浓雾。

世界意识在囚笼中左冲右突，不停顶撞着试图逃离禁锢，但囚笼却异常稳固，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路凯好奇的凑上来，睁大眼打量着笼中的气团。

伊莱瞥了他一眼，略显无奈的说：“能不能别用这张脸？”

他会忍不住想揍人。

知道他和戈恩菲瑟不和，路凯笑了笑，变回原本的样子。一旦换了脸，就连脸上的笑容所表达的意味都不一样了，刚刚他笑起来是傲慢且欠揍的，现在一笑伊莱只觉得他可爱。

所以，戈恩菲瑟总欠揍其实也不止是性格的原因吧。

“世界意识就长这样？”路凯又往前凑了凑，鼻尖贴到了冰凉的囚笼上。

多次尝试失败后，世界意思安静下来，像是放弃了挣扎。它没有向伊莱传递任何讯息，似乎是以此来表达愤怒和抗拒，伊莱对此并不意外，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它消磨。

倒是路凯靠近的时候，安静下来的世界意识往他的方向飘了飘，仿佛也在审视他。

路凯盯着气团仔细看了好一会，眼底倒映着旋转涌动的灰色，乌黑的眼似乎有一瞬间失去了神采。

他扭头问伊莱：“它会说话吗？”

“普遍意义上的言语能力是没有的。”伊莱说，“但它能通过意识传递信息，也能穿透意志的防御读取别人的所思所想，所以你别靠它太近，会有危险的。”

“哦。”路凯难得的老实，一听他的警告就乖巧的远离了笼子。

还被关在地刺囚笼里的克兰西朝他们挥了挥翅膀，掀起的风混合着沙砾扑向他们。

“喂，你们能不能先把我们放出来？”克兰西说，“这么关着感觉怪别扭的。”

路凯瞅他一眼，凉凉道：“我倒是觉得挺适合你。”

“说话注意点。”克兰西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泛白的热气，表情话语非常嚣张，然而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语气都透着怂，“你弟弟还在我手上呢！”

被他捞在爪子里的修用手托着脸，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笑。

失去了控制的地刺囚笼很容易就被打开，修活动了一下被龙爪硌着的身体，然后看向他哥：“你们刚才……”

他下意识的觉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看看依旧冷漠的伊诺克，又看看温和淡然的老师，再看看笑容满面的哥哥，修把心底的疑问咽了回去。

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不是现在的他能接触的，那就不问了。

不仅是修这么想，其他人也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伊莱收起囚笼，笑容也轻松了些。捕捉世界意识的过程非常顺利，他原本担心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发生，这个结果再好不过。

路凯拍了他一下，得意的说：“我就说没问题吧，你之前还不信我。”

“没有不信。”伊莱眉眼柔和，“只是担心。”

“行了，现在大问题解决了，你可以把心彻底放下了。”路凯说。

伊莱摇摇头，道：“还早，这才只是个开始。没了世界意识的影响，威胁暂时减轻了，但就像戈恩菲瑟说的，世界的大趋势是不会变的，接下来就该考虑该怎么在大趋势下尽可能保全自己的力量。”

路凯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的说：“你现在不应该夸我哄我吗，说这些扫兴的做什么？”

伊莱有些好笑的揽住他，顺着他的意吹捧了几句，让路凯好好得瑟了一会。

不过刚开心完，伊莱便问他：“跟我回神界吗？”

路凯想起自己之前答应的事，现在修已经见过海柔尔了，也安全离开了奥赛文多塔，而世界意识也被他们抓捕，他确实该兑现承诺去神界了。

思考片刻后，路凯点头说：“你等着，我去跟修说一声。”

伊莱松开手，等着他们兄弟俩告别。

路凯走出几步，眉头缓缓拧起。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伊莱，在他温柔的目光中笑着问：“你的光明神宫里有种树的地方吗？”

伊莱怔愣一瞬，而后脸色骤变。

自爆的力量波动没有修罗之眼恐怖，但造成的效果却比修罗之眼更为惨烈。

刺目的光以路凯为中心炸开，紧盯着他的伊莱有一瞬间恍惚失去了视觉，视野里什么也没有了，只余一片空茫。

爆炸掀起的气浪带着飞溅的沙土，把猝不及防的一群人炸飞出去。

修回神时脑子还是懵的，耳边嗡嗡作响，他缓了好几秒才爬起来，顶着风暴般的漫天沙尘以及参与的爆炸力量拼命往前跑。

原地早没了路凯的身影，只有伊莱面若寒霜的站在那里。

他一手攥着漆黑的囚笼，笼中的灰色气团色泽比之前略深，此刻正沉在囚笼底部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