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宋佩瑜盯着信纸上的时间,大致算了下。
陈国应该是知晓青州英国公和兖州端煦郡王来到析县后,开始调兵。
收到兖州使臣已经离开,青州使臣却选择留下的消息后,才将出兵的目标定为青州。
“兖州有消息吗?”宋佩瑜收起信,转身去书房,“将从乐县回来的人叫来。”
方才吃晚膳的时候,宋佩瑜就知道重奕已经成功拿下乐县,带去攻城的三万赵军正在乐县驻守。
他想着兖州与乐县之事都急不得,就没追问,打算等明日重奕醒了再说。
宋佩瑜回到书房所在的院子时,平彰已经离开,他就没再找其他干净屋子。
刚暗下去不久的书房,再次变得灯火通明。
从乐县回来的人,很快便被叫到宋佩瑜的书房。
重奕进城不久,这些人就出现在城门外。
他们都与平彰一样,本是与重奕一同出发,却不知不觉的被落在后面。
多亏兖州乐县与翼州析县的距离比较近,才没像平彰和那五百骑兵似的直接累瘫。
兖州地形狭长,位于翼州和青州之间。
面积也不大,与当年的卫国不分伯仲。
恰好能将翼州和青州完美隔开,之前青州英国公来析县,也是先经过兖州,才能到达翼州,否则就要从陈国所在的徐州和豫州绕路。
兖州虽然面积不大,地势却非常好,几乎是九州中关卡最多的地方。
与翼州和青州的交界处,能供人畜行走的狭口极窄。
导致大大小小的关卡十分密集,能连成片。
比如兖州与翼州接壤的这边就有兖州八关,另一边与青州接壤的地方还有十二险。
除了建立在狭口处的八关和十二险尚且能让人通过,其他大片土地上,都是连绵不断的山峦,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兖州八关和十二险最让人称道的地方,就是这些城池之间能极快的相互照应。
单攻一关或者一险,几乎不可能成功,还要面临随时被围剿的风险。
只能同时进攻多关或者多险,让八关和十二险之间无法相互照应。
众所周知,攻城往往需要数倍于守城驻军的人数,才有可能成功,如果遇到格外难以攻破的城池时,难度又要加倍。
同时进攻多关或者多险,对于兵力和辎重的消耗都极大。
相当于攻打兖州的人要耗费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兖州的人力物力,才有可能拿下兖州。
因此,九州所有势力中,唯有兖州能在易守难攻上,比得过拥有四方天险的卫国。
可惜……
兖州八关要连成一片,才能将地势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如今兖州八关最中间的乐县已经插上赵旗,其他七关就与其他城池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攻城难度稍微添加一点。
这一点,对从兖州八关中撕扯下乐县的重奕来说,大概可以忽略不计。
王校尉虽然说话不怎么靠谱,在战事上却十分清醒。
他与宋佩瑜叙述白日攻城之事的同时,还能兼顾乐县的异样。
因为赵国始终没再往析县增兵,兖州完全没想过赵国会突然出兵。
尤其是乐县,被兵临城下时,城墙上的兖州军首领,亲眼看着赵军中迎风飘扬的朱雀旗和最前方黑衣珠冠,容色殊丽的重奕,都不肯相信城墙下的人是赵太子。
他坚定的认为,赵太子还在金山关,赵军是故布疑阵,甚至主动劝说赵军退兵。
“呸,老小子就没安好心,多亏了殿下明察秋毫,才没被这老小子糊弄过去!”王校尉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您猜怎么着?”
宋佩瑜不想猜。
他不用猜,也有人告诉他。
发现宋佩瑜的目光移动到他身后的人身上后,王校尉两条小指宽的眉毛差点飞到脑门上去。
他狠狠的瞪了眼正被宋佩瑜目光注视的人,立刻挡在那个人前面,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重奕自然不会搭理城墙上的兖州军首领。
不仅如此,重奕还教会城墙上的兖州军首领,什么是反派死于话多。
从城墙下往城墙上射箭,占尽地形劣势的情况下,飞驰的羽箭仍旧稳稳的插进城墙上兖州军首领的脖子。
城墙上的兖州军慌成一团,为拔箭和不拔箭吵得天昏地暗。
城墙下的赵军什么都没做,就士气大振,气势汹汹的开始攻城。
乐县的确不愧它易守难攻之名,赵军用了两个时辰,都没能靠近乐县的城门。
重奕却带将近百人,在一片混乱中疾驰到城池的侧面,顺着城墙爬了上去,为城墙下的赵军打开缺口。
总共花费将近四个时辰,赵军彻底掌握乐县的外城墙。
重奕却没有立刻去内城的想法。
他下令赵军原地驻守,将被俘的兖州军分别关押。
王校尉凭着出色的‘交谈能力’,从被俘的兖州军处得知,兖州王正在调兵,准备往兖州八关增兵,就算赵军能暂时得到乐县,也得意不了太久。
宋佩瑜的表情古怪了一瞬。
这真的不是王校尉将兖州军气得失去理智,兖州军才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
等王校尉将白日攻城的过程和他发现的异常都讲完,心满意足的退开,其他人补充的细节,却或多或少都能佐证兖州王正在调兵。
乐县原本是兖州八关驻军最多的地方,因为听从兖州王的调度,将大部分兵力都调去其他七关,驻军人数骤降,才会让乐县驻军首领在城下看到赵军时,做出劝赵军撤兵的行为。
宋佩瑜的食指轻缓的敲击在椅子扶手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结合这些人的话,他怀疑端煦郡王回到兖州后,兖州王就决定在赵国和陈国之间,选择陈国。
也许兖州王原本就更倾向陈国。
这才能解释的通,端煦郡王理直气壮的对赵国提出那么离谱的条件。
八成是觉得,只有赵国同意那些离谱条件中的大部分,才值得兖州弃陈选赵。
陈国与兖州同时在调兵,也绝对不是巧合。
书房大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众人都下意识的看过去。
是正披散着头发的重奕,他似乎没想到书房中还有别人,只穿了件宽松的寝袍,连寝袍上的绳子都系的敷衍至极,脖子上已经变成淡红色的牙印更是让人想忽略都难。
好在除了宋佩瑜之外,没人敢一直盯着重奕看。
他们就算是看到重奕颈上的淡红色牙印,也不敢大大咧咧的问出来。
重奕的脚步几不可查的顿了下,在宋佩瑜‘和善’的目光中将寝袍领子往上拉了拉。
宋佩瑜看着重奕颈间半遮半漏,反而更让人好奇的红痕,忽然觉得耳根处有些灼热,转过头若无其事的开口,“怎么不多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