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尼柯尔日记 第十二节
2209年4月13日
今天是不寻常的一天。午饭后我坐在理查德身边为他作例行身体检查,凯蒂问我可不可以玩机器人亨利王子和福斯塔夫,我想也没想就回答“可以”。我想那两个微型机器人已经坏了,实际上我是想让凯蒂离开房间,我才能对理查德采用另一种方法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我没见过像理查德这样的深度昏迷。大多数时间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偶尔也将目光停留在某件物体上。除此以外他再没表现出其他生命迹象。他的肌肉麻木不仁。我试过用各种机械、化学方法刺激他,试图把他从昏迷中唤醒,然而我的努力都无济于事。面对这一切,我感到手足无措、无计可施。
凯蒂离开十多分钟后我听到从婴儿室传来一种奇怪的、混杂的声音。我离开理查德朝婴儿室走去,那奇怪的声音很有节奏,“嗨,我们很平安,这是你的男人”。声音好像从很深的井底发出。
这是亨利王子的声音,它正站在婴儿室中间。孩子们围坐在它周围,凯蒂显得尤其激动。
我疑惑地瞟了一眼凯蒂,她解释说:“我正在玩这些按钮,它突然动起来了。”
机器人亨利王子说话时没有任何动作。真奇怪,理查德引以为自豪的是,他的机器人说话和动作总是协调一致。我在孩子们身边坐下。
“嗨,我们很平安,这是你的男人。”停了几秒后亨利王子又说。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怖。
孩子们还在哈哈大笑,但当他们往意到我脸上奇怪的表情时,立即止住了笑声。本朝我这边爬过来,抓住我的手。
我们都背对着门坐在地板上,我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在我身后。我转过身一看:理查德正站在门道上。我惊得一下子跳起来,理查德却咚的一声倒下又失去了知觉。
孩子们尖叫着哭了起来。我看看理查德,尽力安慰孩子让他们别哭。迈克尔下午就去纽约散步了,还没回来,我只好在婴儿室外边的地板上坐下守着理查德。坐在他身边,我仔细观察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情况和我离开卧室时完全一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曾有几十秒的瞬间苏醒。
迈克尔回来后我们把理查德抬回卧室。以后的一个多小时我们都在谈论为什么理查德会突然苏醒。我反复查看了医书中有关昏迷的章节,相信理查德的昏迷是由生理、心理的混合原因引起。我认为那个奇怪的声音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苏醒过来,但是什么又让他再度复发、陷入昏迷?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也许在过道里的走动耗尽了他最后的那点精力。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
凯蒂不停地问我:“谁是平安的?”
我无言以对女儿的提问。
2209年5月1日
让我们永远记住这天吧!
理查德·科林·沃克菲尔终于说出了昏迷后的第一个词,他终于又认得他的家人了。
近一周,他都努力使自己活动起来:先是用眼睛辨认事物,接着,张开嘴似乎要说话。今天早上,他冲我笑了,几乎叫出了我的名字。
凯蒂激动地紧紧地抱住理查德,作为回报理查德说出了第一个词——“凯蒂”。
整个家庭都充满着欢乐祥和的气氛,女孩们更是快乐无比,庆祝她们父亲的复苏。我无数次告诉孩子们,理查德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痛苦的过程,应该让他多休养。孩子们还太小,不能理解我的话。
现在我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女人呀!晚饭前,理查德靠在我耳边,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尽管我知道我丈夫还没能完全恢复正常,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完全好起来。我内心充满着喜悦与希望。
2209年8月18日
理查德慢慢地、慢慢地恢复着,情况越来越好。现在他每天只睡12个小时,而且还可以不知疲倦地连续走上一英里的路,偶尔也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件感兴趣的事上,但还没有开始使用键盘、屏幕和拉玛人交流。他带着亨利王子一起查过婴儿室里是什么发出了那个奇怪的声音,但没发现什么。
理查德第一个承认他不是以前的理查德。谈及此事,他说自己好像是在烟雾弥漫的梦境中,一切都模糊不清。恢复意识已经三个月了,但他仍然记不起离开我们后发生的一切。他肯定地说去年他处于昏迷状态,但只是他的模糊感觉,并不是真实的实事。
理查德坚持说他在艾云鸟洞里生活了几个月,目睹了一个壮观的火葬,但具体细节却记不清了。有两次理查德还竭力说服我们相信,他已经探险到了圆柱海南边,找到了南角附近八爪蜘蛛的主要寄居地。然而,理查德的记忆很不稳定,每天都在波动,令我们很难相信他的话。
我给理查德作了两次体检并进行详细记录。除他的心理活动和体温有些异常外,其他一切正常。他的每日脑电波很难描述,有时异常活跃,有时又好像一片空白。通过电子医学测量手段对他的枪查,结果也很特别,他脑部的海马区几乎处于休眠状态。这就是为什么理查德的记忆很不稳定。
理查德的体温也有些奇特,两个月来他的体温稳定在37.8℃,比常人高出0.8℃。我查过他飞行前的所有记录。在地球上时他的体温稳定在36.9℃。
我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持续低烧。
理查德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孩子们颇为失望。以前的他精力旺盛,而现在只不过是以前的一个影子罢了。凯蒂还记得她两岁时和爸爸一起嬉笑玩耍,而现在她很生气,因为理查德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我向她解释“爸爸还在生病”,但她还是不满意。
找到理查德后的第一天,迈克尔就把我所有的东西从他那儿搬回我的房间。迈克尔是位很体贴的男人。连续几周他又把自己陷入宗教炽热中,我想他是在请求上帝原谅他的罪过。为分担我的工作负担,他挤出时间帮我照看孩子,和孩子们相处得极为愉快。
西蒙娜像个小妈妈,对本出奇地耐心。本很崇拜她。有几次西蒙娜说“本有点笨”,迈克尔和我向她解释本患有惠延厄姆综合症。本的事我们还没告诉凯蒂,因为她的日子不好过。帕特里克像爱犬一样成天跟在她身后,也无法使她高兴起来。
我们家庭中的每位成员都知道我们被监视着,孩子们也知道。像做游戏一样,我们仔细搜寻了婴儿室墙壁,在墙面上发现了一些不规则的东西。我们认为这就是摄像机,用工具把它们从墙上拆下。但我们还是不太肯定就找到了监视器,那东西可能非常微小,只能在显微镜下才看得见。就像理查德爱说的那样:这些外星人拥有魔术般发达的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