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恨因 只有陆辞洲能让她这么失控

以傅野的身高, 经常会看到人的头顶。

简水水有段时间很担心自己会秃,这样在傅野面前就无所遁形。

虽然她保持了一头秀发,但头顶的两个发旋格外引起了傅野的注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傅野就习惯揉她脑袋的同时点一下她的发旋。

简水水想到两人刚在一起那会。

那时候他们的感情还不错, 夜晚他们躺在一起,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抱着他。

他会耐心地撩起她湿汗的黑发, 亲吻她的头顶,顺便摸摸她两个发旋。

简水水就会在这个时候笑着跟他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们那有个民间的说法, 说是两个发旋的孩子聪明,后来又有人说两个发旋的孩子脾气差, 我就是两个发旋,我妈说小时候经常有亲戚说这些话。”

傅野大部分时候都是不说话的。

他的这种沉默延伸到他们日常相处的过程中。

但他会安静地听。

偶尔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拇指蹭在她的侧脸上轻轻摩挲:“但你既不聪明, 脾气也不差。”

简水水就会挠他, “我脾气是很好, 但我也聪明的。”

这种时候傅野就会难得地露出笑意。

他不会说太多的话。

只会低头亲亲她的两个发旋。

简水水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通常到了这会她已经累到睡着,只知道他的动作还算温柔。

两人离婚不过数月的时间。

过去的记忆就像蒙了尘, 恍如隔世。

傅野的话把她带回了现实:

“简水水, 动手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简水水晃了一下神。

但很快反应过来,闷闷不乐地回答:“……你没经历过你不懂,人都有气血上头的时候。”

她现在冷静下来了,当然知道动手有多么不理智。

可那是吴过啊……

现在陆辞洲还坐在轮椅上;

叔叔跟阿姨还在因为他的腿担心难过;

他们两家人这些年都在为吴过当初的一个错误买单。

她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傅野揉了揉眉心, 似乎知道她会这么说。

“防我的时候倒是很警觉, 还会找趁手的工具,怎么打他就只知道赤手空拳?”

他倒不是真的指责她非要跟人动手。

他更在意的是她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伤。

想到这里。

傅野的声音严肃了一些,“以后不许这样,任何时候, 先自保。”

简水水下意识要解释。

一张嘴后知后觉到他在教训自己,皱起了眉头,“这关你什么……”

她话没说完,突然收声。

要不是傅野的话,自己现在还在那里待着,吴过说不定真的能把她送去拘留。

傅野帮了她,她不能受了别人的帮助,却反过来怪别人多管闲事。

这样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简水水垂着头、沮丧得很。

她从小到大很少妄自菲薄,从来不觉得普通人有什么不好,她的生活也许有坎坷,但她也可以过得很开心。

但坐在冰冷的审讯室被吴过逼着道歉、而傅野只是出面就立刻解决了僵持了一晚上的局面之后。

她忽然觉得:有钱有势真好。

简水水默默消化着自己的负能量。

但还是对傅野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我。”

负能量归负能量。

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傅野淡淡地应了一声。

随即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他有很久没这么仔细地看过她了。

离婚之后,简水水对他说的每句话都不是他想听的。

他尝试过按照她说的那样。

彼此相忘,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他原本以为自己践行得很好,压制得很好。

但只要一见到她,好像什么努力都是徒劳。

她怎么总是这么有能耐。

简水水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

她摸了摸鼻子,问道:“你昨晚不是中了药吗?怎么知道我跟吴过的事情?”

傅野简短地将发生的事情阐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简水水就愕然地看着他,“傅劲为什么非要你跟苏如珍……”

对上男人的视线,她缓缓闭上嘴。

简水水生活环境单纯,不是很能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苏如珍现在怎么样了?你违背了你爷爷的意志,他不会收拾你吗?”

简水水似乎是真的在为他担心。

傅野如墨的眼眸缓缓荡了一下,专注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勾起嘴角,“我会处理好。”

“哦……”

简水水没再问,气氛沉了下来。

傅野看着她眼底淡淡的乌青,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这个问题他在警察局的时候就想问她。

简水水的性格是好,而且不怎么记仇,很少跟人起冲突。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讨厌一个人。

讨厌到要对他动手。

简水水怔住了。

她不想说太多吴过的事情,只含糊道:“那肯定是有深仇大恨啊……”

“什么深仇大恨?”

傅野微微有些诧异,但语调依然平缓沉稳,“你不像是会跟人结仇的人。”

“谁说的?”

简水水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我也是有脾气的,谁惹了我我肯定要记恨在心里……”

“水水。”

傅野打断她,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不容置喙的沉缓,像是想一寸寸抚平她的顾虑,“他是谁?”

简水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呼吸一滞。

她低下头,捧住自己的脸,声音是难以掩饰的疲倦和涩意:

“我跟你说过,陆辞洲曾经救过我。”

“高中的时候我拒绝了吴过的表白,他带着一群小混混堵我……陆辞洲刚好经过,但他们人多势众,吴过就让那群小混混把他的腿给踢废了……”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简水水尽力说得轻松,但是每个字都沉重得让她的呼吸缓缓下坠。

她还是每年都会做噩梦。

只是没有高中那几年频繁,但一想到那件事情,眼前还是会浮现出昏暗的小巷、还有陆辞洲身上怎么也止不住的血……

傅野久久没有言语。

他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所以即便沉默,简水水也发现不了他的不对劲。

他怎么会没有想到?

能让简水水情绪这么失控的人,自然只能是陆辞洲。

早在病房外听到他们对话的时候,傅野心里就有了预兆。

如今亲眼所见,却不像早知道那样适应。

心脏的地方猛地一缩,短暂的惊痛过后,是一阵缓慢、又长久的针刺感。

不那么尖锐,但密密麻麻,难以忽略。

……

停车场。

直到简水水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

傅野才收回视线。

黑色的车身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