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戳破 婚礼就不邀请傅总了。
夏日蝉鸣。
耳边的话便变得有些聒噪, 即便是带着小心的讨好,也让傅野不胜其烦。
那日陆辞洲来过病房之后,傅劲也带着人来探望他。
说是探望, 也只是推敲。
没有了苏如珍, 他身边还有数不清的女人塞过来, 傅劲活了这么多年, 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没做成的。
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傅劲对傅野从小要求严格,小时候哪怕发着高烧, 也要逼着他做完一整张试卷。
他总说:“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停下,你的对手不会停, 更不会因为你生病可怜而等你。”
傅劲只能接受傅野考第一名。
傅野很少让他失望,一次竞赛, 他因为感冒头晕只做了一半的题, 排到第七名, 傅劲勃然大怒。
在傅野的记忆里, 那是他第一次跟傅劲顶嘴。
他个头还只有傅劲胸膛那么高,倔强地站着, 不肯接受惩罚, “爷爷,我感冒了……”
所谓顶嘴,也只是带着一点委屈的辩解。
他一直都是第一名,只是一次失误, 不是他没有能力, 也不是他没有花时间,他不想被惩罚。
傅劲更加生气,怒火滔天。
深冬的晚上,他让傅野在庭院里跪着, 面前摆一张桌子,上面是竞赛试卷。
傅野的感冒还没好,头昏昏沉沉。
傅劲好似看不到,“做到满分,你就可以休息。”
他那时候脸上还没那么多皱纹,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再摔在地上。
“傅野,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你试试看!”
他没说会对他怎么样,但这种未知的怒火更让人提心吊胆。
傅野最后还是将那张卷子做完,做到满分,手指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
很多人羡慕他锦衣玉食,天生好命,但他却从没感觉到满足,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值得羡慕。
只有事业不断征服的过程,才能给他一点短暂的快感。
他的生活是没有太多感触和乐趣的。
直到简水水出现。
她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跟她在一起,他的所有感官被放大,连痛觉都失灵。
骨折的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那天被陆辞洲的轮椅倾轧的时候,他看到简水水毫不犹豫地冲向陆辞洲,满眼都是那个男人,担心得要命,担心得快掉眼泪。
他突然发现,原来骨折这么疼。
被傅劲用拐杖藤条狠抽脊背的时候,他都能挺直腰背,除去苍白一些的脸色,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
那天却疼得有些失去理智,有些痉挛,想弯起身子懦弱地缩起来,不让简水水看到。
反正她也没看他一眼。
那就别看了,她看了也只会内疚。
傅野原本不打算住院。
但简水水似乎想要照顾他,因为内疚。
傅野想拒绝,她是不是可怜他?他不用她可怜。
但真正想说的却是:“请你可怜我。”
他恼恨陆辞洲用恩情占据简水水的视线,这世上感情本就复杂,怜爱、情爱、恩情很容易相互转换。
甚至爱与恨都能交织不分。
他原本不愿多看陆辞洲一眼,觉得他用恩情横亘在他与简水水之中。
现在他也开始贪心这种享受,只要简水水在他身边,牵扯不清也很好。
直到陆辞洲过来。
他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不太希望要做我妻子的人围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呢。”
“我不是傅总这样大度的男人,我有些小心眼,水水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我打算跟水水结婚了。”
傅野那一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好像没有太深的感触,只是觉得房间里开始漏风,每个角落都透出凛冽风声。
周围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阴冷寒意,浸透到肌肤的每个毛孔,侵入血管皮肉,延绵在骨缝之中。
他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陆辞洲说了什么。
傅野极力压抑胸腔翻涌的戾气,才没当场失控。
惊痛、难过、愤怒、恐慌,原本以为这种当面羞辱已经是即将淹没他的洪流,却没想到很快就涌来更多的浪潮,将他卷入更深更冷的旋涡之中——
她要和陆辞洲结婚。
那一瞬间剧烈的头疼与窒息感都朝他而来,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极点,意图抵抗这次的痛苦。
陆辞洲仿佛没看到他的神情变化,淡淡笑着:
“婚礼可能不会邀请傅总了。”
他像是在跟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说话,语气带着歉意,“水水虽然是二婚,但是她没办过婚礼,肯定是希望能有个盛大的婚礼。”
傅野尝到口腔的腥味。
又听到自己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仿佛一潭死水,“她说过不喜欢婚礼。”
陆辞洲不以为意,“我喜欢的话,她会喜欢的。”
“傅总不是很早就知道吗?水水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
想到那天的事,傅野周身的气场冷了不少。
他本就冷淡,眸色沉下来,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寒气,让人难以接近。
跟在他身边的负责人心下一慌,“……傅总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主办方安排他招待傅野,再三交代要给他伺候开心,傅野却没领情,一落地就直接到了比赛现场。
他以为傅野对悠悠球感兴趣,正打算给他安排个位置,结果他看完简水水的表演之后就直接离场。
他心里惴惴不安,揣度不出他的情绪,也不知道他高不高兴。
傅野没说话,收敛了思绪。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沉淡:“直接说正事。”
负责人松了口气,忙道:“前面就是会议室,傅总往这边走。”
……
楼下花坛。
简水水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她立刻收回视线,往旁边的小路上跑了几步,不想被人看到。
她原本就是一个人出来透透气,不想碰到任何人。
她跑得很快,一下子就闪进一侧的长廊。
楼上那群人也进了会议室,整个花园安静下来。
只有偶尔的蝉鸣,没有一丝风。
简水水的运气不太好。
她越是想躲着,就越是碰到不想看到的人。
前面一群人说说笑笑走来,各种语言交杂。
卡斯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观众席,身边的人不再是之前见到的工作人员,而是三个年轻人,一个男生两个女生,脖子上都挂着牌子,像是主办方安排的招待。
简水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有些烦躁,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不想多看卡斯珀一眼。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对她的评价一直都是开朗活泼,性格很好,但没什么人欺负他。
就算有什么矛盾,也转眼能和好如初,不会闷在心里有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