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赵凛端过她递过来的茶盅, 喝了半盅下去,心情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他瞧着程玉酌的神情有些紧张,想到自己一日未及同她说话,问她, “是不是吓着你了?”

程玉酌摇了摇头, 看向了赵凛, 问了一句闷了半晌的疑问。

“眼下这般情形, 太子爷何不让程获传信?”

他跟杨柏泉说, 那是偶然得来的消息。

赵凛将茶盅放下来。

“眼下我同襄王之间咬的紧,这个时候让程获传信, 很容易被襄王发现端倪。”

他说着摇摇头, “再等等吧。”

程玉酌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她走上前, “家弟既然做了这份差事, 总不免要有危险。襄王狼子野心,太子爷莫要大意。”

赵凛不禁抬眼看了她一眼。

“阿娴?你在担心我是吗?”

程玉酌立刻闭了嘴。

赵凛却笑着歪了头看她。

“咦?不是么?这可怪了,程姑姑不是甚是看不上我这太子么?怎么眼下担心起我来了?甚至自家弟弟置于危险之地也顾不上了?”

程玉酌见他一点正经都没有, 根本不像遇了难事的样子。

“太子爷,奴婢在说正经事。”

赵凛一副不懂的样子,呵呵笑。

“孤没在说正经事吗?孤之前就同你说过,要先知道你们姐弟是否忠心,才能考虑用不用。程获么, 还算忠心, 只是你对孤是什么心呢?”

他说着,一把搂住她的腰, 将她搂进了怀里。

程玉酌在他连日来的一惊一乍下, 竟然反应没那么大了。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在说正经事。

就算有的人不正经, 她也是正经的!

“太子爷莫要再玩笑,奴婢非是虚言!”

赵凛啧啧,凑到了她唇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对太子那么害怕?”

他的气息在唇边吹拂,程玉酌唇边酥麻之余,心下一紧,“奴婢只是不想逾矩。”

“不想逾矩?”

赵凛看着她,在分辨她的真假,“那你眼下被我抱在怀中,算什么?”

程玉酌闻言连忙要去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你还是没说实话,以为我听不出来?那你弟弟还是不能用呢!真可惜!”

程玉酌被他一通纠缠,也有了气。

“太子爷当以大局为重,当以黎民百姓为重,早早清理襄王乱党,肃清朝政!”

程玉酌绷了脸。

赵凛竟有一种被训斥了的感觉。

赵凛松开了她。

虽被训斥,心中却愉悦了起来。

他也严肃了几分,“程司珍说的极是,孤晓得了,令弟程获之事孤不会再有太多顾忌。”

程玉酌听见他这样说,总算松了口气,而他眼

角眉梢却透出几分笑意。

“程司珍的心意孤看到了,望司珍日后多以此般心意对待孤,孤必珍重之。”

程玉酌被他这般故意正经地一说,突然耳朵一热。

这些日子以来,她被他又惊又吓,夜夜做梦惊醒,哪里还有什么脸红耳赤的时候?

今日他故意这般正经地说,反而把程玉酌说得面红耳赤起来。

她咬了唇低下头去。

赵凛上前拉了她的手,“阿娴,我们好好的不行吗?”

只是这句话,又让程玉酌心下一点点凉了下去。

她看到指尖的颤抖,想到不明原因死在宫闱的于姑娘,还有她提心吊胆生活了十多年才得以出来的皇宫,更想到了皇后娘娘和杨大人好不容易替太子求来的魏家的亲事… …

程玉酌一瞬间想了太多,她越发低下头去。

“太子爷还是忙于政务吧,奴婢先行退下了。”

程玉酌走了,赵凛看着她的背影,叫了冯效进来。

“去跟程获传信,让他有关于襄王的动向及时来报,尤其那批火器,孤要知道那批火器襄王弄没弄到。”

冯效连忙应了。

赵凛最后提醒他,“一定要护着程获万全,不要让程获出了事。”

“是。”

*

山东境内大乱。

赵凛以护驾为名要求山东都指挥使司封锁全境,缉拿流寇。

如今镇国公那伙流寇俨然成了之前袭击太子南巡车驾之人,加之放火杀人确有其事,赵凛以此为由大力捉拿,又让徐州卫也调兵支援,山东境内一时不见风吹草动。

镇国公应下运送火器一事,也越发为难起来,甚至无法联系自己放出的流寇。

火器确实趁乱到了手,可却被太子按在了山东境内不得出来。

镇国公思虑多重路线均不能行,连着两日睡不下,再这样下去,火器没运出来,太子要先派人找到了!

镇国公来回琢磨,眼下能在山东境内动弹的,也就只有山东都指挥使司的人了!

而他两个女婿,正是山东都司的人。

只可惜,太子必然起了警觉,韩家和袁家若不能一心向着襄王,使出手段来帮忙运输,此事还是难成。

先前正是央求办事,二婿回应并不热切,后来传送消息,他倒是瞧出来几分,袁白彦那小子有些想法!

袁白彦之父永兴伯向来喜欢左右逢源,袁家有意也是常事!然而太子肯定紧盯着袁家,韩平宇那小子木讷,说不定不被太子重视,或可从他身上下手!

镇国公思来想去,给韩平宇传了信。

韩平宇接到信大吃一惊,连连去问传信人有没有被人看到,然后自己又读了一遍镇国公的信,他冷汗流了下来。

自己的舅舅兼岳父竟然要跟着襄王造反,而且从海匪处获得了丢失的神火.枪,让自己帮忙运送出山东境!

韩平宇之前猜到襄王

和镇国公动向不明,便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如今事情到了他头上来,他只觉得冷汗淋漓。

全境缉拿的路口,他还曾怀疑会不会和襄王有关,没想到根本就是镇国公的人。

镇国公的流寇已经有一部分陆续窜出了山东边境,需要他接了流寇手里的火器,带出边境交给出境的流寇。

镇国公显然是没办法了,让他凭着自己在军中的一点威望,硬生生开启边境大门。

可他若是这样,就是助纣为虐,造反叛国!

韩平宇虽然多年熬着资历,归宁侯府的门楣也掉光了荣耀,可这等乱臣贼子的行径,他怎么能接受?

更何况镇国公和襄王心思毒辣,在山东境内烧杀村庄有目共睹。

他去看了被火烧了的村子,原本青山绿水安居乐业,如今断壁残垣死伤无数。

韩平宇将镇国公的信直截了当烧了,断绝和夏家的往来!

只是韩平宇的母亲老夏氏突然到了。

老夏氏瞧了一眼被火吞噬的纸卷,问韩平宇,“你舅舅的意思,你不考虑一下?”

韩平宇讶然,“娘知道?”

老夏氏从袖中拿出同样的纸卷,递给韩平宇,上面写着一模一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