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课
他好似很喜欢穿墨色衣袍,可他觉得他不适合穿墨色。
秦魇望着子泰冥久久才站直身子,隔着桌案对着子泰冥深深鞠了个躬。子泰冥一愣阔步上前去扶他,他也就长他两岁不至于拜他,他就是来误人子弟……来陪他玩玩说说话,心底这么想就真的来了。
拜新师要行三跪九叩之礼,秦魇也就给他鞠三个躬,子泰冥看着心里发毛实在受不住,他一拜他也跟着一拜还回去。
门外投来炙热的目光,两人均侧头望去,秦魇这才看到他跟着他对拜起来。
黎阁老双眸瞪大,随后面上笑盈盈的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没绷住说道“拜堂呢……”噎住,震惊的捂住嘴巴平缓一下心情又佯装出为人师表的模样。
秦魇一听,迅速往后一弹,子泰冥被他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跟着一弹没站稳跌落,后脑勺差点磕到他授课的桌案上,忽然手腕被人一拽拽正了身子才免了血光之灾。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对着秦魇眨眨眼,他一膝抵着自己的桌案,一手拽着他的手腕,面上有些慌张,好似要摔的人是他,做了补救之后稍稍缓了口气。
“乖的……”子泰冥望着秦魇的模样鬼使神差的说出这话,愣是逼得秦魇放手。
人一旦老了便犹如活回去一样,黎阁老如同孩童般噗嗤一声对着他们两个笑哈哈的说道“活宝啊活宝,有趣,有趣极了。”轻轻掂掂手道“你们继续,我晚些再来。”
“额……阁老慢走。”子泰冥依靠的桌案侧头认真回道。
秦魇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桌案,坐直,没说话眼眸垂看桌案上有些发皱的宣纸,袖手中的手掌一颤一颤的,不管紧握多少次仍旧不由自主的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别那么拘谨嘛,就我们两个人。”子泰冥就像装正经多年一下子释放天性,冲秦魇挑挑好看的眉。
秦魇仍旧不说话,子泰冥一度认为他伤了嗓子“额……”挪到秦魇跟前,凑过身子与他有一桌案之隔,秦魇如惊弓之鸟往后一仰,子泰冥看到这儿有些不忍逗他“你别那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个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响了几声,场面一度陷入僵局“……”这么不给面子?只怪早上走得太匆忙没用早膳,他有些年没用早膳都不觉得饿,今天这是怎么了?看来秦魇很下饭啊……
他干笑两声说道“它是饿了。”指了指他的肚子“不过你放心,说了不吃你便不吃。”嘀咕一句“我可舍不得……”他那么有趣。
见秦魇依旧没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兵书,他又不知道怎么教,且是第一次教书他不能太严厉,今日就任由他自个玩吧。
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捂着肚子,望着面前的秦魇由撑着改成趴着然后渐渐入睡。子泰冥身子都毒浸之后身子不比从前,容易犯困这倒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住他做噩梦的这个旧疾。
秦魇的学堂是独立的,来这里有七日了,其他学子也见怪不怪,有这等待遇自然是秦家子弟……那也不全是,秦逸诸在学堂学了一月有余是与其他学子一同上的课,就没这个待遇,看来坊间传闻秦四爷苛待秦四公子的传闻是假的,这不宠爱有加嘛,不仅拥有自己独立的学堂,还拥有萧夫子,真是惹人羡慕啊。
下学钟声响起,子泰冥也跟着醒来,揉揉惺忪睡眼,像小时候一样嘟囔了声“哥哥……”
声音一出,他有些慌乱的捂住嘴巴,完全清醒看看四周,只有皱眉看他的秦魇,看来一回大玥就不由自主想起斛夫人的荼毒啊,这斛夫人害人不浅啊,想想他那时候还那么小那么好看,她怎么下得去手。
门外熙熙攘攘的声响让子泰冥瞬间回神。
外边堵着一大堆前来看一字值千金的萧冥萧夫子,下学时候还不愿意走,就是为了一睹神仙似的人物。
“……”看来课业布置少了。子泰冥眼尾一扫,那些人正激动的扒着窗户和门框。
“萧夫子,萧夫子……”有的人碍于秦魇只能小声嘀咕,但也掩盖不了亢奋之色。死就死吧,能看萧夫子一眼就算被秦魇周身的寒气冻死也无所谓,再说秦魇平日里别说一句话了,就是一眼也不看他们。
子泰冥嘴角一弯要冲外边的学子展现他自认为和蔼的笑时,眼前晃过一片墨色,秦魇站起身子抬眸望向外边,阔步走向大门,瞬间鸟兽尽散,说不怕死的那些人呢?劳烦站出来示范示范……
秦魇直直的走了,子泰冥耸耸肩念了一句“原来是要回去了。”他长得精瘦又高挑怕是院中他的身量是最高的吧。
闲来无事,他也回去吧,饿了。
秦家书院的授课时间是辰时至正午,之后便可在家中自行温书,偶有骑射课业时,未时还需来院中学习,较于其他书院已是宽松不少。
院中置舍,仅供一些贫苦学子居住。子泰冥走走停停看了一圈,时不时点头赞叹秦家有钱。
拐角处被人突来的一撞差点跌倒幸好他有点底子,对方稳住身子后对着子泰冥一拜再拜用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念着“对,对不起,对不起……”
子泰冥定神一看,一青衣少年弓着身子赔礼也没看清面容,看身量年纪尚小。
“无碍。”
说了无碍之后对方依旧俯首说对不起,子泰冥扶额别再拜他了,伸手戳住他额头说道“别拜了,我头晕……”
对方身子一抖然后抬起头看他,对上他的眸子时,那青衣少年满脸通红退了好几步“萧,萧,萧……夫子……”
“……”不是结巴就是哑……
呸呸呸,秦魇只是不爱说话或者伤了嗓子罢了,没哑没哑的。
“我,我我……”
眼前人倒是真结巴……子泰冥抿了抿唇“不着急,你说。”
子泰冥这话又惹得对方脸颊血红。他说错什么了吗?这青衣少年大概十四左右,见着夫子紧张也难免……
“冷清晖……拜见夫子。”
“哦哦,不必多礼……”冷家,清字辈,难道是冷渊的三子?
子泰冥实在是饿了,聊了一两句就匆匆离开,回他的君府喂他的五脏庙。
秦魇回到秦家小苑径直往书房去,晚娘随后也端上午膳,摆好之后就退下了。
“老糊涂,你快去看看四公子在找什么?”看样子是在找贵重的东西。
福伯闻言也赶紧进去服侍,一向少话的秦魇难得主动开口说道“福伯,可有看见我的白玉狼毫?”
“回公子,未曾见过,是不是藏在库中?福伯这就去找找。”怎么突然问起狼毫,四公子不是一向不动笔的么?今日怎么会如此反常?
“嗯。”秦魇嗯了声继续找,福伯快步去库房给他找笔,与晚娘找了半晌才找到,存在锦盒中没有压坏,以防万一小心翼翼从锦盒中取出细细探看,果真是上等白玉摸着冰凉凉的,久握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