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二更) 求娶

早上进宫的晚, 中午出来的就迟,陆韶回长公主府已经是下午了。

他现今自己府里很少待,打个幌子就转进长公主府, 进院子时,却见到那墙头上几朵蔷薇招摇, 他越身上去,伸手拔下蔷薇, 眼底幽冷。

有人进来过。

他跳下来,踱到廊下,正见京墨坐在外屋做针线活。

京墨看到他赶忙放下手里的活, 悄声说, “殿下在午睡。”

陆韶抿唇, “院里进来过人吗?”

京墨摇摇头, “奴婢一直在耳房, 没看到有人进来。”

进来的绝对会武功,姬姮的女卫和鬼臼都被他关押了起来,按理来说她身边应该没有习武的手下。

那就是外人了, 她果然不安分, 这才几日,他看的这般紧,照样能跟外人联系。

怎么就除不尽呢?

陆韶走进内室, 姬姮睡在珊瑚软榻上,脸上盖着团扇, 随着她的呼吸晃动。

他拿开扇子,姬姮皱了皱眉,侧身背对着他,她睡的不深, 他进门就醒了。

陆韶摇着扇子歪靠在榻侧,冷视她的脊背道,“醒了就起来。”

姬姮一动不动。

陆韶扔了扇子,捏着她的肩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她睁了眼,面上仍带着睡意,显然是他进来吵醒的,他抬手拍着她的细背,轻声问,“中午有好好用膳吗?”

姬姮低嗯声,刚睡醒的嗓子还带着沙哑,她跟他道,“本宫砸了金鱼缸。”

陆韶团紧她,笑说,“回头在院里挖一个小水池,你就砸不了了。”

姬姮那浓密的睫毛抖动,“本宫不喜欢金鱼。”

“为什么不喜欢金鱼,金鱼跟你这么像,”陆韶道,那次她得知身子治不好,拿金鱼撒气时,他就明白过来,她看到这些小鱼就看到了自己,它们被人圈养在鱼缸里,每日只知吃喝,外面广阔的天空她不能遨游,她恨死了被禁锢,可她除了恨又没其他办法。

姬姮眨着眼,“本宫想出门。”

“我也想放你出门,可你是个撒谎精,前头你天天往满袖招跑,骗人说去吃罗汉上素,我怎么查到的是,你和安雪麟在那家酒楼私会?”陆韶戳穿她。

姬姮合住唇缄默。

陆韶抚摸着她的头,温声问道,“你嫁给安雪麟便以为能掌控住他,你连我都控不住,你能控得住他?”

姬姮继续不吱声,安雪麟答应过,成亲后不会干涉她,她和安雪麟是各取所需,陆韶一死,前朝有她当政,安雪麟会辅佐她和小皇帝,不可能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至少她自在。

陆韶勾她脸起来,和她对视着,“蔷薇好看吗?”

姬姮手心出了汗,他立时察觉出,笑眯眯道,“看来蔷薇很好看了。”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姬姮佯做镇定道。

陆韶叹了口气,双眉弯起,一副好说话的神情,“好啊,不知道没事,反正从今儿起,我会抽人过来盯着长公主府。”

姬姮霎时瞪大眼,双手揪紧他的衣肩道,“本宫已经照着你的话安分呆在府里,你凭什么还想彻底监视本宫的府邸?让他们滚!本宫要出去!你们都给本宫滚开!”

她这两日已经很温顺,尽量依从他,他们维持着表面平和,他想怎么就怎么,还不够!

他在一步步逼着她,将她逼入绝境。

“因为你不安分,”陆韶面无表情道,她的一言一行他都看透了,在他看来,她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只要他不留神,她转头就可能跟别人串通在一起,拿刀砍他。

安雪麟是前车之鉴,他不想再看到下一个。

姬姮猛推着他,他的手臂如铁般牢固,束在腰上根本不容她跑,她推到后面将头抵在他胸前开始哭,眼泪全撒在他身上。

陆韶坐起身,背靠到墙边,两手穿过她腋下将人抱到身前,取了汗巾子给她抹脸。

姬姮没哭多久,片刻枕着他的肩昏昏欲睡。

陆韶就这么坐着看她睡着,他想过要骂她,多少次了,从来不会考虑他的感受,还存着心思在外头,任他怎么做,她就是鄙弃他。

她心狠,他却狠不下手,这才没磨两日,人都瘦了一圈,本来就拧巴,这会子又倔又可怜,缩他身上能叫他一手抱住,他是想发火的,终究忍了下来,左右他会叫人盯着这里,没必要再跟她扯闲,只要她不出长公主府,别人来找她,他都可以当她无辜。

他会看好这个门,门里的姑娘除了他,谁也不能碰。

姬姮睡了会才醒,睁眼就发觉他盯着自己发呆。

她也有些呆滞,两人对望了片刻,陆韶缓过神,浅声道,“我得上值了。”

姬姮将头偏开,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

陆韶想了想道,“你曾承诺过嫁给我,是不是该兑现了?”

姬姮无精打采的靠着他,她已经丢脸到这个地步,除了外面人,那宫里谁不知道她被他养起来了,她被个太监逼到这份上,也没人来救她,她说不嫁有什么用,他有的是法子让她下嫁,往后大魏人都笑话她。

长公主嫁了个太监。

丢先帝的脸。

陆韶看她要死不活的样子,轻拍着她的脸侧道,“连陛下都知道,做人要诚信,你连陛下一个小孩子还不如吗?”

他又提了皇弟,他是故意的,他惯来会用要挟这一套。

姬姮紧咬住唇,愣是不回答他。

陆韶抚到她唇上,手指撬开那贝齿,果然咬出痕来,她向来没轻没重,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他有的时候会反思,是不是前世对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这世才会遇着她折磨自己,这都关起来了,她也没什么能耐,小伤小痛照样能叫他放不下心。

就是贱吧,被她恨着还想对她好。

“应了我的事,你就得做到。”

姬姮紧攥成拳头的手不断发颤。

陆韶笑望着她,“先帝赐你的封地在建陵,你母妃姓羌,我娶一个南边羌女当夫人,应该没人敢笑话你。”

他妥协了,他和姬姮的身份摆在这里,他真娶了姬姮,他没事,但姬姮受不了被人暗地耻笑,她傲的低不下来头,他给她找台阶下,他们各退一步,他只要娶到她这个人就行。

姬姮眼中大滴大滴泪珠往下落,她终究跟了太监,比她母妃都不如,母妃将太监当做玩物,她被太监私藏在房中,不仅做他的禁脔,还要给他当夫人,哪怕他替她考虑周到。

但屈辱还是压着她,归根结底是她太笨,从前把他当狗,后来知道他是狼了,还敢掉以轻心,用那么拙劣的手段毒杀他,落到现今的境地,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忽的定住,那个马哈扎还在京里,她得跟他见一面。

陆韶把婚事说出来,心情好了许多,她哭着懵愣也没想太多,只揩掉那腮边泪,在她眼睛上亲了亲,“给我做夫人,我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