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心奔赴
五十八.
是谁要气死了?
是护士。
病房里空了一半,信息素失控的那个Omega被两个同伴带走了,好像是叫柚子吧,胆大妄为得不分场合,公然在医院里打架斗殴,一身脏乱差,额上的血都流到下巴去了,要给处理一下也不让,急急忙忙就要走。
那就赶紧走,闹事闹事,给她们添乱!!
还留下两个,虽然看着暂且没有闹事倾向,但即便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里旁观她们给挨揍的伤患上药和包扎,也依旧透露出不是善茬的不好惹气场来。
何承南抱着垃圾桶吐了一回,头上的纱布全部换新,颓坐在椅子上重新给手背扎针吊水,等着浸湿的床褥被换掉后再回床上躺下。
脸更肿了,青红交叠,看着活该。
米贝明问:“你到底谁啊?你特么真行,搞完祁开搞乐知攸,你闲得发泡吗?”
何承南瞥他一眼,嗓音难听道:“你又是谁?”
这眼神,这语气,米贝明直接被气到站起来:“劳资是你爹!”
护士立刻出言呵斥。
“白日做梦。”何承南不畏警告,不疾不徐地怼回来,“我爹给我交医药费,你去交啊。”
米贝明受不得挑衅:“医药费交个屁,要是混账儿子的棺材钱,你看劳资出不出!”
护士夹在两人之间,喊道:“都闭嘴!”
又看向静坐一旁的梁绪,还以为这是这群学生伢里唯一一个能充当家长身份的人,看来白指望,护士闹心道:“你管不管?不管你们就全都出去!”
梁绪这才动了,拽住米贝明的手腕要他坐好:“不急,他爸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比护士制止有用,米贝明和何承南全都一瞬间望过来,惊道:“什么?!”
何父来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裤,脖子上挂着一条蓝色带子,另一头系着伯温工作牌,揣在胸前的口袋里了,看不到姓名和职位。
他不久前收到梁绪的消息,说是:十一点整,在人民医院见面,请务必要来。
何父莫名其妙,却也答应下来,毕竟这位梁绪是伯温酒店的家具供应商兼宣传合作伙伴,多年生意往来不说,和伯温的大老板庄总更是交情匪浅,怠慢不得。
在出发前,何父心头发紧,给何承南打过一通电话,问他在做什么,有没有惹是生非。
可是此刻,看着病床上鼻青脸肿的何承南,何父脑袋一嗡,也管不了这孽障说了谎,赶忙关心道:“怎么搞成这德行?”
米贝明冷笑,在何承南开口前抢白道:“去问问警察呗,买凶杀人。”
何承南气乐了,都上大二的人了,打个架还他妈的叫家长,真几把烦。
“打架斗殴会不会说?‘杀人’的帽子扣下来,你比警察还牛X。”
“杀人诛心是不是杀人?是,那这么说来,你还是连环杀人。”
何父听得发懵,梁绪倒是听笑了,没什么警示意味地劝道:“差不多得了。”
米贝明“嘁”一声,闭嘴了。
何父顾不上自己儿子了,他看向梁绪:“梁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和他预想中不一样,他以为梁绪是来赔礼道歉的,是他身边坐着的那个男生把自己的儿子揍进了医院。
但情况似乎完全相反。
梁绪三言两语陈述重点,最后总结道:“被买凶围攻的,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我的未婚夫,我希望何管事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处理方案。”
病房里一时针落有声。
冷不丁,米贝明瘪嘴嘀咕了一句什么,太小声了,没能听清。
而何承南再不复阴阳怪气,也不复咄咄逼人,在听见他爹叫人“梁总”时就拧住了眉毛,现在听完陈述,他不仅不怵,反而好笑道:“警察都不判我,你们在这儿要什么满意的处理方案?一来,叫人尾随别车、打架围攻的不是我,那几个修车的是谁的手下,你们应该也清楚了;二来,我一下都没有打过你、没有打过祁开和乐知攸,反倒被你们揍成这副模样!你们不去交医药费,还想要什么满意的处理方案?”
米贝明直直地看着他:“你说得‘好有道理’,但你是个帮凶,缺德玩意儿。”
梁绪揽了下米贝明的肩膀,不急不恼,还是对着何父:“我直接说吧,首先要道歉,再然后,我希望你们能尽快举家搬迁,离云泞远一点,何同学的转学手续得抓紧办理了。至于伯温那边,我已经和庄总打过招呼,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替你的工作,不必担心。”
何承南诧异至极,嘴巴张得能吞鸡蛋。
梁绪又转过脸来看他,通知道:“至于你修车行的朋友们,他们也会在云泞待不下去。若是执意要碍眼,那就只有流浪大街的份儿。”
何父好似并不意外,他跌坐在椅子里,眼睛却看着米贝明,试探道:“这位……是……米氏的大---”
“打住!”米贝明对“大少爷”或者“大公子”三个字格外敏感,太矫情了,一听浑身就掉鸡皮疙瘩,他催道,“赶紧的吧,烦了。”
何承南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嗓门:“你们土匪啊?!”
---“就是土匪怎么的?”
---“你快闭嘴吧!”
米贝明和何父同时扬声,把何承南彻底吼懵了。
从人民医院出来,蓝色的马卡龙小车驶入雨帘,又下雨了,雷声轰隆隆的闷在乌云里。
路棠坐在后座位里陪着乐知攸,两人手机全都没电关机,只能借用纪念的打给祁开。
打过三遍,没人接,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乐知攸止不住地抽噎,他也不想的,可是哭得太狠了,一时半会儿难得止住。
路棠心疼死了,安慰道:“别急,你不是说他上午后两节有课吗?那他现在肯定在上课呢,等我们快到学校了再给他打,好不好?”
乐知攸累得睁不开眼,他枕在路棠的肩上,小声道:“我要杀了何承南,我要杀了他。”
路棠就帮忙设想何承南的一百种死法,被车撞、被刀捅、窒息、过电、火烧、死无全尸。
他拿过纸抽,用纸巾一点点把乐知攸脸上的血迹都擦掉,平日里水润润的红唇惨白颤抖,淌到下巴上的眼泪怎么都蘸不干。
“肿起来了。”路棠看着乐知攸额上的伤痕,不敢想柚子是用了多大力气撞上去的,他轻声道,“睡一会儿吧,快到了我再叫你。”
乐知攸没反应,手搭着路棠的手,渐渐的,抽息声变弱了,只能听得见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噼里啪啦。
纪念从后视镜里瞧一眼,叫道:“棠棠。”
路棠“嗯”一声,叹气,又问:“手机给你么?要不要开导航?”
“不用,我记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