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打包送去当助理
地铁是个公共场所,连隐并不愿意在这里接听连天成的电话。他不知道对方打电话过来是要和自己掰扯些什么,总之不会是自己愿意听到的内容。
所以连隐将手机按成静音,等待对方自动挂断。
十多分钟后,连隐下了地铁,刚走进地铁站,连天成就像是预料准了时间一般,又打了过来。
连隐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人,大家都刚下班,忙着赶回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神色不自然。
犹豫一会儿,连隐还是接通了电话:“喂,做什么,不是要你没事别跟我打电话吗?”
听筒里传来浑厚嘶哑的声音,这种声音只会来自于被烟酒浸泡多年的人。
“你这话说的,我是你老子,怎么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而且我不是没事。”
连隐语气不耐烦:“你能有什么事?”
对方呵呵笑起来:“连隐,你现在是大城市的人了,就连你老子都忘了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你说好的每个月给我生活费……”
“我没给你吗?我每个月都是按时给了你钱的,你不要在这里乱喷。”连隐走出地铁站,外面天色依旧明亮,夏天的确是悄然到来了。
“你给了?你明明已经两个月没有给我钱了。其实吧,我还是挺谅解你的,上个月都是用的自己的钱,没有来找你,可是你不能得寸进尺啊,说好的生活费难道你就准备这么断了?”
“你有病吧,我两个月前一次性给了你半年的生活费。”
地铁站离连隐的出租屋不远,这一片相当于城中村,各种参差不齐的老旧建筑相互毗邻,电线信号线杂乱地缠绕在逼仄的天空之间。
有几十年历史的水泥路坑坑洼洼,一些凹陷处常年蓄水,发出霉臭。
连天成无赖地装傻:“是吗?你又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发达了,一个月给我那么多钱,就好好享受了一次,现在都花完了,只能又找你要了。”
连隐惊讶地喊出声:“连天成,那是两万块钱!”
街边小水果店的老板泼了一盆水到街道上,连隐赶紧停下脚步,差点被殃及。
“两万块钱嘛,也不是太多,又不是两百万,难道还能花不完吗?”
连隐气得浑身发抖。
他本来只是想有半年的清净时光,能够专心学习与完成实习,争取直接在这家公司转正。他不想要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就想到连天成,那会让他郁闷好几天。
结果谁知道这个老无赖,居然把半年的钱一口气花完了,还理直气壮地问自己要。
“我跟你说了的,转账的时候就给了你短信。”连隐咬牙道。
“哎,没看到,现在这个手机的垃圾短信太多啦。你怎么能发短信呢,我都没看到。那怎么办,我没钱了。”
连隐停在原地,握紧拳头,对手机冷哼一声:“那我怎么知道,你没钱就没钱吧。”
说完,连隐挂断了电话。
日头渐渐西沉,天边烧起了一道渐变的橙光。
连隐站在脏乱狭小的街道之间,出神地望向天边,油画般的色彩被周围毫无美感且歪歪扭扭的违章建筑遮盖,电线横竖交集在之上,像是个大大的叉。
每个月给连天成钱,这是连隐和他的交易。
当初高考完,连天成说连隐反正也没考好,与其浪费四年时间和大把金钱去读个大学,不如早点去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他说他一个大男人忍着别人的闲言碎语独自将连隐拉扯到18岁参加完高考,义务就算是完成了,以后他一分钱都不会给连隐的。
而连隐当然是想要出去读大学,即便他考差了,那也只是相对于他平时的成绩,放在全国来看他考取的学校一点也不差。
连天成不同意连隐去上大学,因为他想要连隐伺候自己,想要连隐工作来养活自己。美其名曰,赡养父亲,天经地义。
连隐对他的无理取闹本来是采取无视态度的,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被连天成扣下了。
连天成拿着这两样东西,想要把连隐拘在自己身边。连隐为了能去上学,就提出可以每个月给连天成生活费,自己不会从他那里要一分钱学费。
这话像是空头支票,连天成这个老油子并不相信,逼得连隐不得不把他高中时期打工偷偷攒下的钱全给了他。
拿到钱的连天成还是没有安全感,北城天高皇帝远,连隐想要断掉和自己的联系简直太容易。所以他对连隐说:“以后如果到时间没有拿到生活费,那我没钱了可能只有去找你妈接济一点了。”
一招戳中连隐的死穴。
连隐不想要连天成再和母亲扯上联系。
所以连隐保证每个月会按时给连天成打钱,还在连天成的监督下写了保证书,签了名按了手印。到这时候,连天成才放心地让连隐去离家千里的地方上学。
起先是每个月一千五百块,连隐家在西城下辖的一个县级市,消费水平并不高,连天成一个人,这点钱完全够他吃饭。
但慢慢的,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每个月到了月中的时候就开始打电话给连隐,说自己没钱了。
这样过了半年多,一千五涨到了两千五。再过了快一年,连隐条件好点儿了,这个数目就变成了三千五。
像是个无底洞,深不见底。
连隐走进超市里,在生鲜果蔬区转了一圈,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
连天成不会轻易罢休的,那家伙没有个正经工作,一天游手好闲,他能不停骚扰连隐,直到连隐退让。
看到这个名字就倒胃口,连隐将手机按成静音,任由连天成打来。而后再抬头,看到超市中摆放的各色蔬果,再升不起自己做饭的欲望。
连隐便去另外一个区,随手拿了一袋泡面,结账回家。
泡面做起来方便,吃得也快。今天吃完饭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不少,连隐收拾好碗筷,拿了睡衣去洗澡。
他站在盥洗台的镜子之前,看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伸手缓缓撩起上衣下摆,腰肢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转动一个角度,让镜子里能够清晰地映照出腰部的那片肌肤。
在侧腰连着后腰的地方,烫着一串珍珠似的烟头印子。疤痕生生撕裂了整片丝绸似的白皙肌肤,残缺狰狞。
这串烫伤色泽暗淡,明显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多年。
连天成酗酒,一事无成,但又极端自尊。当时连隐的母亲和另一个男人走了,连天成认为自己男人的尊严被挑战,就把气全撒在连隐身上。
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最严重的那次,是因为初长成的少年连隐第一次还了手,连天成愤怒至极,扯下皮带把连隐按在沙发上绑起来,拳打脚踢之后还不解气,随手取下嘴角的烟头,狠狠地按在了连隐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