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妙不可言

时砚挑挑眉, 看着小甲的意识空间很快被金色挤满,算是见识到什么是五彩斑斓的金,要不是有护目镜, 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都是金色, 但有的颜色浅,有的颜色深, 有的是方方正正的形状,有的是非常圆润的形状, 还有的歪七扭八,根本看不出形状, 时砚光是从颜色和形状上,就能大致猜出这东西主人的性格。

看数量,玛丽苏系统应该没来得及转化吸收, 也算是幸事。

仔细看的话,每一片功德光上面, 都沾染着或多或少的人气, 一小片沾染上人气影响不大,但若是一个人失去成千上万片功德光,随之失去相应的人气, 怕只能进气多出气少了。

时砚忍不住咋舌:“这得是什么烂技术, 连基本的分离都做不到,手法这么简单粗暴,功德光还没吸收完呢, 人就先不行了,不是擎等着被人发现吗?”

不用看时砚都知道外面来求医的人是什么病症了。

没了人气,还能吊着一口气,属实不易。

时砚想了下, 不太确定的念了个口诀,眼前这些东西瞬间消失在小甲外放的意识空间内,小甲惊讶道:“组长,你怎么做到的?这不科学!”

时砚挑眉,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科学与玄学碰撞出的火花了,不禁让他心里有了个更加坚定的想法。

心情很好的转身出门,六岁的孩子背着手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月山方丈三人时,三人愣是有一种被俯视了的感觉。

月山方丈最先回过神,温声询问:“可是有结果了?”

时砚轻轻点头,月山方丈亲自在前头带路,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

等时砚他们到的时候,之前安排病人的院子,好几间屋子里早就放不下诸多的病人和家眷,家眷们也不讲究排场,直接将人摆在院中,排排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型人间悲剧呢。

不过在众多家眷看来,目前的情况,与悲剧无异了。

因此见到月山方丈对一个五六岁,身穿道童衣服的小孩子态度恭恭敬敬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时砚也不想和这么多人废话,何况时间不等人,继续耽搁下去,这些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救治的难度也会增大。

于是时砚穿过人群,在众人诧异的视线注视下,缓缓走上台阶,扫视了一眼院中所有躺着的人,双手结印,念了一个十分复杂拗口的口诀。

众人看不见的金黄色光芒先是围着时砚打转,亲昵的蹭着时砚的身体,十分留恋的样子。

外人只觉得时砚身上瞬间散发出一阵强烈的让人不敢直视的金光,一时间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心里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即使心念坚定如老定国公,心下也有几分松动。

时砚知道这些金光不是舍不得他,是馋他身上更加璀璨夺目的功德呢,一点儿都不留情,接着一个让人看不清的手势结束,轻轻一声“去!”

功德光们恋恋不舍的从时砚身边离开,往自己主人而去,穿过院中众人身体回到各自主人身边时,顺便将功德光上沾染的人气重新带回主人身上。

时砚这一声虽然轻,但仿佛印在了所有人心里,让人心念为之一动。

然后眼巴巴盯着时砚举动瞧的人,有人双眼开始放光,有人双目迷离,有人神色紧张,有人满脸祥和。

有人看到了刀光剑影的大侠为国为民抵抗外族,战死沙场。有人看到了小官小吏不忘初心,一辈子在小小的县令位置上毫无怨言,堪称在世青天,死后被当地人奉为城隍。

有人看到善良的路人拼尽全力救治落水的孩童,最后自己力竭而亡。有人看到被夫家休弃的妇人自立自强,回到娘家,辛勤劳作,最后改良了织布机,功劳得到了皇帝的奖赏,一生的付出得到了全天下女人们的认可。

这种感觉只紧紧持续了一瞬,众人却觉得过去了半辈子那么长,仿佛在那一瞬间,切身经历了一场旁人的生死悲欢,一时无法回神。

时砚自然明白这是功德之光从这些人身体里穿行而过留下的后遗症,也算是这些人的一场福缘。

只有至亲之人才能看到对方的前世,知道这些功德光的来历,要是能从中得到感悟,获益匪浅。

不过当事人不会明白这种牵绊代表着什么就是了。

唯一让时砚感到意外的,大概是站在月山方丈身边的程长青了吧,这位在时砚看过去的时候,竟然泪流满面,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惊慌失措。

时砚直接坐在脚下的台阶上,朝程长青招手,让对方过来。

程长青也不扭捏,坐下后直言:“我方才莫名看到一位保家卫国,忍辱负重的将军最后战死沙场的一生,但好像是从一位女子,也就是那位将军的妻子角度看去的。

那位妻子一开始是支持丈夫在战场上拼杀博得功名的,但等到他们日子好过了,丈夫身上有了军功,博得功名后,妻子就不愿意丈夫再上战场,因为每一次离开,都可能是生离死别。

但丈夫说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边关有战事发生,没有将军能躲在后面,让自己的士兵在前面冲杀,妻子只得含泪送走了丈夫。

战事打的很辛苦,丈夫一去就是五年,期间妻子耗尽家财,收购粮食棉衣等物资送到军营,期盼战事有朝一日能结束。

但妻子再次见到丈夫时,战事结束,她迎接来了丈夫残缺不全的身体。”

程长青说的这里的时候,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里往出流,脸上的表情非常迷茫,像是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能理解的事,心里不受控制的难受。

用最平铺直叙的语言对时砚道:“那位妻子临死前,对儿孙言,做女人太苦了,尤其是做将军的家眷,意味着必须无怨无悔,还要面对随时失去亲人的痛苦,整日提心吊胆,怕他回不来,又怕他回来的只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所以她说,这种苦,吃一遍就够了,此生无怨无悔,但愿来生不再相见。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做女人,也不要做将军的家眷。”

程长青捂住胸口,痛苦的像是喘不上气来,一脸无助的问时砚:“阿砚,我这是怎么了?”

其余人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台阶上坐着的小人,谁都不敢轻易开口,想等到一个答案,虽然他们与程长青看到的经历不同,但心情意外的相似,只能用心潮彭拜,久久不能平息来形容,因此院子里前所未有的安静。

时砚将头转向月山方丈,想看看他知道多少。

老方丈神态庄严又慈和,指着院中一个被家人包围,躺在地上的锦衣玉带的青年,无声的念了声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