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斥责

时砚人虽躲出来了, 但该有的礼节一点儿没少。

老实憨厚的刘二伯站在苗家大门口,脚边是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巷子里众人上门道贺, 他面上带着憨憨的笑,一视同仁, 客客气气的回人家一副糕点,高高兴兴的将人打发了。

嘴上还要不好意思的替时砚解释两句:“我们东家和郊外寺庙的住持和尚有约, 一大早带着少爷小姐出门,还未归家, 这才托人去报喜讯, 招待不周, 还望海涵。”

来人面上笑眯眯,连道无碍。

心里则在想:别说许老五没把放榜当回事,没想着他能中,这事儿放在今天之前, 说出去谁敢信啊?

不过如今尘埃落定, 不信都不行了, 听人说衙门口已经将考生的试卷誊抄张贴出来了,要是许老五真做了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 单是这一届的考生就不能答应!

刘二伯笑的腮帮子都僵了, 花了两个时辰终于将上门的客人全都打发走, 大门一关,一屁股坐地上直招呼大孙子给他捶腰。

“哎呦,这给爷累的,跟东家连着卖十天米粉,弯的腰都没有今儿多!”

刘二伯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他家那大孙子人不大, 看事情还挺明白,一嘴就给怼回来了:“爷您这话说的,谁家的生意做得跟咱东家似的?

别人做生意是小心翼翼求着顾客上门,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人家从此再也不上门,坏了口碑。

咱东家做生意,那是顾客眼巴巴的求上门,东家不定乐意赚那份钱儿呢!哪能一样?”

被孙子怼了,刘二伯心里还挺乐呵,纯碎是因为大孙子说的都是实情,扶着一把老腰站起来,将孙子当拐棍儿往后院走。

“你奶那边儿的糕点做出来没?东家可是一早嘱咐过了,糕点一出锅,就给周先生那边儿送去,还有那瓶竹叶青,是东家特意为周先生寻来的。

这事儿啊得爷亲自去办,旁人爷还不放心。”

刘二伯絮絮叨叨的,显然人还处在兴奋当中,话特别多,孙子也没觉得奇怪,很是好奇的问他:“爷,那几筐子糕点真是东家一早让您准备好的?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您都不知道,报喜的官差一上门,我奶就拿出了东家特意给他的喜钱儿!

您说东家咋就啥都知道呢?”

刘二伯心说:可不就啥都知道嘛!今早自己还想陪东家一起去寺庙呢,好歹能帮着带两个孩子,大人能轻松些。

谁知东家给自己二十两银子,让自己去城东的糕点铺子订点心,务必在午时前全部带回家,有用。

当时自己还惊了一下,二十两银子买普通的五仁点心,粗粗算起来,怎么也得有十来筐子吧?放在自家这几口人身上,没日没夜的吃也吃不完!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谁家用来大宴宾客的,瞧那数量,人数可一点儿都不少。

现如今瞧着,可不就不少嘛!附近几条巷子的人家全部惊动了,好几百口人呢!

大孙子还感叹呢:“东家什么都知道,偏今儿跟住持有约,这么热闹的场面,不能露面,真是太可惜了!”

刘二伯没好气的拍了孙子后脑勺一巴掌:“蠢小子!”

既然东家把什么都想到了,偏还要避出去,那肯定有避出去的理由,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就好在人前显眼这一口呢?

事实上,时砚避出来的理由,还真没刘二伯想的那般复杂,他就是嫌麻烦。

今儿这一出,要是他不在家,刘二伯能两个时辰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叫旁人挑不出半点儿理。

若是他在家,那上门的人摆出的肯定又是另一幅面孔。

附近几条巷子里,之前得罪他,看不起他,甚至与他交恶的人实在太多,那些人要是因为此事对他心存畏惧,今儿势必要上门巴结讨好,或者说探探他的口风。

要是来一两个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之前许老五的为人实在过于窝囊,过于奇葩,明里暗里排挤他的不是一两人,单位是论巷子算的,经常一得罪就是一整条巷子。

今儿他不出面,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要是他真的出现,才是让旁人尴尬呢。

时砚这份心思怕是除了他自己无人能体会了,何大呼哧带喘的站在他跟前儿,激动的口沫横飞,恨不得直接扛起人就往城内跑。

“老大哎,今儿是什么大喜的日子,您还有心情和大和尚扯闲篇儿呢?!真是做梦都没敢想我何大还能有一读书人兄弟!

咱们兄弟刚开始听说县试案首是您的当口,都以为衙门搞错了,特意找相熟的人打听了一圈儿,才敢确定这个事实!

这不兄弟们立马就上家里贺喜去啦!结果在巷子口遇到刘二伯,他老人家说您今儿上山来了,又受他之托,特意接您回家呢!”

何大是镖局的人,也是之前经常和许老五在一起混的地痞之一,这会儿是真心为时砚感到高兴,恨不能现在就告诉周围所有人,他兄弟出息了!是个读书人了!

人心情一好,便觉得这回家的路都轻快了许多,往日里早就看腻歪的风景,今儿瞧在眼里,也有了别样的美感。

马车上,何大亲昵的抱着小宝,咧着一嘴大白牙,兴奋的嘱咐时砚:“往后老大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这米粉铺子就不能亲自出面了吧?

我瞧旁人家读书的老爷们穿着青布长衫,迈着八字步,手持素面折扇,整日里背着手在街上溜达,谁见了都要高看两眼。

闲来没事就读读书,举办个诗会,邀请三五好友一起喝喝茶也就是了。

米粉铺子的事儿,该找个人来帮您应对!童生老爷亲自下厨,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享受您亲自招待的!”

何大这番话虽然幼稚,但还真是提醒时砚了,他可没想把自个儿一辈子绑在灶台上不得动弹,所以培养接班人的事情迫在眉睫。

可这接班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找,最起码天赋和人品各方面都要看得过去,这要求可一点儿都不低。

何大本来想说:“咱们镖局有的是人,看不上镖局的孩子,兄弟们家里孩子多的是,看上哪个老大你只管开口就是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呀!”

结果一听时砚那话,直接蔫了。

捏捏小宝的小手,嘿嘿一笑:“那兄弟们往后在外面跑,给您留意着,要是真遇上这样的苗子,就是偷也要给您把人偷来!”

时砚不客气的一脚过去:“怎么说话呢!”

可谁知,何大说话不好听,但人没过两天,转头还真给他偷回来一个半大孩子。

这人说是偷回来的那真是一点儿没错,时砚看着眼前瘦瘦小小,八九岁样子,一身破烂衣衫散发难闻味道,露在外面的双眼格外凶狠的孩子,牙疼的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