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主动现身

许老四还真就坡下驴, 当下起身朝厅内众人作揖,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许父道:“这里面是三十两散碎银子, 爹您先收着, 不管是做应急之用,还是给我那大侄儿买些东西补身子您说了算。

之前跟您说了,儿子此次院试失利, 要去他处奔前程, 便不能在您和娘跟前尽孝了。”

说着看向许老大和许老二,最后看了一眼时砚, 道:“好在哥哥弟弟们都在, 他们的为人儿子知道, 有什么事您身边也不至于没有可以依靠之人, 儿子是放心的。”

许父握着荷包手背上青筋毕露, 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 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这个家里,他和许母最看重, 也最偏爱的便是老四这个儿子, 因着老四争气, 他往常没少做儿子将来出息了, 他和老婆子跟着享福的美梦。

可梦终究是梦, 随着时间流逝, 老四止步于院试这一步, 一年年蹉跎下去,有家不回,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面, 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折腾什么, 他心里不满,可儿子在外面扑腾,一年见一次,多多少少总归是能给他一点儿家用的。

刚开始不多,三两五两的,聊胜于无,这两年或许是真在外面摸着什么门道了,出手就大方多了,好比这次一出手就是三十两,比村里富户一年到头挣得都多。

按理说他该知足的,可终归要看跟什么比。

和许家村村民的日子相比,三十两确实能让人衣食无忧,过上好日子。可现如今和老五这日子一比,真就算不上什么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们听了一路关于老五的闲篇儿,旁的不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人说的:“给出嫁的大姐补三千两银子的嫁妆”!

那可是三千两!他们许家祖坟冒青烟儿都刨不出三千两银子来!想想他心头就梗着一口血,叫他心下一片燥热。

要不是进门前老大老四反复叮嘱,稍安勿躁,不要跟老五硬挺着来,他早就第一时间问出来了!

想着三千两,捏着手里的三十两,心里怎么着都不得劲儿。

往常觉得老四一身青色长衫站在人群里,怎么瞧都像个要干大事,能有大出息的样儿,肯定能给老许家祖宗脸上添光。

可如今将老四和上首坐着的老五放在一起比较,老四真是哪哪儿都差了一筹,老五那是一举一动看似随意,但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即便他心偏到胳肢窝去,也说不出老四比老五强的话。

更何况,老五如今是秀才老爷了,那可是秀才老爷!整个许家村近几十年来也没出过一个秀才,这点上老四是万万比不了的。

许父只要想到这点,心里是既骄傲又难堪,骄傲于许家真的祖坟冒青烟出了个读书人,难堪于回头村里人知道这事儿,势必会指指点点,言说他们当初不该将老五嫁出去。

一时间愣在当场,面色变了又变,将许老四晾在那里。

许老四也不觉难堪,自觉已经说的十分明白,长揖到底与众人告别,随后转身潇洒离去,真有一股谁都不爱的气势。

谁都不觉得许老四做法哪里有问题,打从他成了童生那年开始一个人在外面混,基本上就是这个调调,都熟悉了。

许老四走了,许父不好问出口的话,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的许三丫问了,还是那副翘着二郎腿的模样,脚尖露在衣裙外面一晃一晃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瓜子儿,吧嗒吧嗒嗑的起劲儿。

嘴上也不闲着,还有功夫与人说话,时砚猜测,这是给那乡下老财主做妾时养成的习惯,上不得台面,但他没心思去纠正。

只听她掐着嗓子道:“老五,你和二哥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咱们在乡下不知情也就罢了,可你们一个是当事人,一个在镇上做工,你给苗家老大补偿三千两嫁妆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都当西洋景儿瞧呢,怎么,谁都能知道,偏就瞒着咱们家里人呢?”

说着似笑非笑的眼神从许老二身上略过:“我还真不知道,老五你和二哥啥时候关系这般好了!

你们不打算和爹娘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眼里心里还有没有爹娘,有没有我许三丫?”

时砚发现许老二听闻此言厌恶的皱眉,倒是没说什么,才想起来许老二在镇上给人家当跑堂的,好似那店铺老板跟许三丫嫁的那个老地主有些关系,要靠着人家吃饭。

想来这才是他选择隐忍的原因吧。

既如此,时砚放下茶杯,主动开口:“许家的事儿,与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何关系?

我苗家的事儿,与你许家又有何干系?问我?你问的着吗?多大脸啊?

说到底不过一个姨娘而已,左不过曾经给老四补贴了些钱财而已,真就觉得能给许家,给苗家当家做主了?”

许三丫顿时羞恼的不成,自打她嫁给老地主做妾,那老头子虽然人不中用了,但依然是个老色鬼,贪恋她年轻的身体和水灵灵的脸蛋,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受过什么罪。

本来这一两年上了年纪,老东西有些腻味了,她还琢磨着哄老东西从族里给她过继个孩子养着,将来好有个依靠,谁知事情还没开口,打从几个月前,老东西对她的态度便一反常态,跟伺候姑奶奶似的伺候她。

这次更甚,听说她要来府城看望老四,老东西还瞒着上头的老太太,私下里补贴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和老四见完面,不要忘了来老五家里瞧瞧。

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别说私自出门来县城,便是在老东西的陪同下,家里的母老虎也不会同意的,她就恨不得将自个儿磋磨死在那宅子里。

因此,被人好言好语哄着的许三丫,已经好几年没被人这般不客气对待了,即便是家里爹娘,因着平日里有求于自个儿,想从她手里拿银子,也是轻声细语的哄着的。

被时砚这般说,顿时扔下手里的瓜子儿,顺手将手边的茶杯扔出去,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下巴高高扬起,表达她的不开心。

时砚打从来这里就没见过这个三姐,两人在家时关系也不怎么融洽,一见她样子就知道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目光冷淡的看向许父:“爹,我不管你许家出嫁的姑奶奶能不能把手伸到娘家,给你们当家做主。

反正想在我苗家搅弄风雨是万不可能的。我就问您一句,在许家到底是您说了算,还是她许三丫说了算?

若您和大哥大嫂都管不了的话,我这便让人去请周老爷,问一问他家的小妾到底有何底气在我苗家张狂!”

许父和许老大被时砚羞的抬不起头,同时气的牙齿咯吱作响。听时砚一口一个“我苗家”“你许家”把双方关系扳扯的如此清楚,两个想沾时砚秀才老爷光的人,心下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