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
“我以后难道要改姓德莱塞尔了吗?”
劳瑞斯夫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活见鬼了!我居然会和那个遭瘟的假正经老头子扯上关系!”
“以后搞不好还要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地做了一个想呕吐的表情,继而又自言自语着:“反正我是不会听他唠唠叨叨的,他最好别以为能管教我!”
这时候,已是婚礼前夕。
但劳瑞斯夫人还是满心地不情愿。
尤其是想到杰米之前说的那些关于继承权的话!
她就恨不得立刻反悔,当场冲出去大喊,快取消这桩烦人的婚礼吧。
可现在反悔又有些晚了。
只因前期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结束,连婚纱都紧急赶制了出来。
甚至,国王陛下也早早地兑现了此前对新娘的一个承诺——赶在婚礼前,及时地下了一道晋升伯爵的旨意给新郎,使得这对新婚夫妻,起码在地位上,算是彼此般配了。
这道旨意给得极为难得。
只因理查德国王虽经常在口头上许出一些类似‘好好干,将来给你赐爵’的承诺,但真正要兑现起来的时候,却往往要拖上个十年八年。
毕竟,同他要钱、要官、要爵位的人实在太多。
虽则他是一国之君,整个国家都算是他的。
可要知道,哪怕连神明都尚且不能作到有求必应,更何况是一名凡人国王呢?
因此,他名虽为国王,暗地里难免也要像个商人一样,时时精打细算,凡事锱铢必较地算计着。
譬如,考虑考虑,付出一个爵位,于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又能借此解决多少难题?
所以,外人看来,这旨意是极慷慨的,竟然一上来就赐封伯爵。
可实际上,于国王而言,却全是早早算计好了的。
想想吧,只这么一份爵位给出去……
既安抚了德莱塞尔大人,显示出国王对朝堂上忠实臣子的厚爱;又间接解决了自己情妇劳瑞斯夫人的私生子危机,给自己的孩子也找了个好归宿;
与此同时,还谁也不知道的,暗暗地照顾了身世隐秘的私生子兄弟路易斯。
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因了这许多原因,杰米才得以摇身一变,三级跳地成了路易斯-贝克特-德莱塞尔伯爵。
又由于王城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路易斯’的隐秘身世;更不会知道国王还有意要安抚德莱塞尔大人的事情。
他们只单纯地将这爵位同劳瑞斯夫人联系上,一时间具都羡慕起来:
“他妈的,想不到只要豁出去脸面,娶上一个荡妇,就能有这种好处,那可是一个伯爵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明白吗?这年头,讲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要脸面有什么用?一个男人但凡有了爵位,谁又会在乎他老婆晚上到底同谁睡一个被窝呢?”
“唉,早知道,我也去向劳瑞斯夫人求婚了!”
“呸!快找找镜子去,难不成你以为你去求婚,人家就会答允你吗?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有没有路易斯伯爵那般令人动心的美貌!”
诸如此类的说法,到处皆是。
渐渐的,连底层的平民百姓都要知道有这么一桩事了。
又由于劳瑞斯夫人其实是很声名狼藉的。
一部分原因是她自作孽;
另一部分原因也确实是旁人出于宫廷斗争的一些缘故,对她恶意中伤。
但不管怎么说,她给国王当情妇的事情,却是人尽皆知,又千真万确的。
因此,海伦娜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很为杰米担心了一阵。
可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又不好直接询问。
最终,她犹豫再三才委婉地问了一句:“你喜欢那位劳瑞斯夫人吗?我听说,她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
“您可以把似乎去掉了,那女人虚荣做作、自私自利的程度,简直都能逼人发疯了。”杰米毫不客气地评价说。
海伦娜夫人于是费解地又问:“呃,可你马上要同她结婚了啊!”
杰米便又不避讳地回答:“其实,也不一定真就结得成,结不成的话,皆大欢喜;假若真结成了,十有八九也是分居两处,各过各的。因为,她心心念念都是国王,是不会乐意理睬我的。”
“但是……这听起来可就完全没有家庭的温馨和幸福了啊!”
“那种东西压根就不指望的。”
“这婚约不能拒绝吗?”
“呵,奉国王之令。”
海伦娜夫人便不说话了。
但她因此有些替对方难过,便低着头,目光看着手中的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叹气说:“路易斯,你说,这世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呢?平民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们这些贵族的日子,也都是另一种的不好过呢?”
杰米挺想回一句封建社会都是这么恶心。
可末了,他顿了顿,又将许多过于反叛的话咽了回去,只语气嘲讽地说;“夫人,您且看着吧!这世道怕是要越来越坏呢。”
海伦娜夫人也没在意他的语气,只抬起头,很认真地凝视他,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不管怎么乱,我只希望自己周围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唔,你同意吗?”
被这样认真凝视……
杰米只得微笑回答:“当然是同意的。”
海伦娜夫人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彻底放过此事,重新低头,去看手中的书籍了。
但因为这么一桩事,等到同她告辞,又趁机跑去见马科姆的时候,杰米的心里,便莫名地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只因海伦娜夫人最后望着他的目光似乎很是忧心忡忡,竟仿佛他不是要去结婚,而是要去踩一个火坑了。
虽然这婚姻未必幸福……
可应该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吧?
“莫非,她猜到我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杰米不禁暗暗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由于整天算计来算计去,不免也得了点儿疑心病的他不禁为此怀疑了一下。
但转念又想:“哪怕被夫人猜到了一些什么,也不妨事啊。”
然后,他就放松下来,又想了想近期的行事:“说来,我这么三天两头往她这里跑,却每每说不了两句话就要离开去找马科姆。虽非有意而为,但确实让夫人充当了好几回我和马科姆的挡箭牌……”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懊恼:“这么时间长了,被夫人发现,也不稀奇。只是……只是这么利用了她,虽非有意……却还是有些对她不住呀!”
他心中十分愧疚。
可考虑到接下来要忙碌的大事,很快又顾不得了。
马科姆这边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