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自从亨利公爵和德莱塞尔大人先后退出朝堂。
萨菲尔伯爵这位后来居上的新贵族便逐渐青云直上,在朝堂上彻底站稳了脚跟。
但他明显比亨利公爵、德莱塞尔大人要聪明得多,不管手中掌控的权利有多大,始终保持一贯低调,对所有政事,从不擅作主张,一切事务都毕恭毕敬地交由陛下而决。
如此一来,果然成功避免了国王对他的忌惮,同时,还巧妙地满足了对方内心的虚荣
所以,尽管这位伯爵大人已经算是位高权重,私底下也存有一些小动作。
但由于他这样的谨慎,大多数人,包括理查德国王在内,往往都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日渐壮大的势力。
这一晚,萨菲尔伯爵喉咙有些疼痛,便没去参加国王举办的舞会,在家中静养。
如果杰米在的话,应该会认出他的这个症状,是现代常见的扁桃体肿大,通常吃药就能解决。
但在这个世界,显然没有什么消炎药可以吃了。
所以,这里医生给出的快速治疗方案就是——水蛭!
那位请来的医生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陶罐中取出一条滑溜溜、黑乎乎、长约六、七厘米,正处于饥饿状态的水蛭。
然后,他将一根丝线用针穿在水蛭的尾部,接着,再指引水蛭将口部落在伯爵大人肿胀的扁桃体处,轻轻催促它开始蠕动着吸血。
及至水蛭的身体逐渐膨胀,吸出了满肚子的血后,医生就会对着它的头部撒上一点儿盐,再慢慢拽着尾部的那根丝线,将它给拉起,接着,便可以重新装回小陶罐,等待下次使用了。
这个治疗过程看着有些恐怖。
但由于水蛭吸血往往会分泌一种带有麻醉成分的唾液,所以,并不会产生太多的疼痛,顶多是在被吸完血后,嗓子里满是血的腥气,一时间食欲减弱罢了。
因此,在接受了这么一轮治疗后……
当侍女拿着晚餐过来时,萨菲尔伯爵已然不想吃了。
他此时还不太想说话,只沉默地摇了摇手,示意让侍女将晚餐拿了下去。
然后,他垫高枕头,半倚靠在床上,皱着眉头,低头去翻看一本封面写着《不负责任地浅谈国体和政体》的禁书小册子,看的时候,神色还极为专注。
可等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突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又有一个女人绝望的叫喊。
萨菲尔伯爵吃了一惊,却不急出去,先将小册子给藏好了,才从床上跳下,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一名仆人于匆忙中仓促回答:“回大人,是露西,露西的儿子突然死了。”
这露西不是别人。
正是贴身服侍萨菲尔伯爵,刚刚还过来送晚餐的那位侍女。
因此,听得她的儿子死了。
萨菲尔伯爵不由吓了一跳,忙问:“是疫病?”
仆人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疫病,没有疫病的那些症状。”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住了,面上还流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萨菲尔伯爵见此,立刻命令:“你发现了什么,直说无妨。不管是对是错,我都不会怪你。”
那位仆人听了,便犹犹豫豫地说:“回大人的话,我其实觉得……比起疫病,露西的儿子似乎……似乎更像是中毒。”
“中毒?”
“是啊,我以前见过被毒蛇咬死的人,也是那样……唔,血吐出来后,是黑色的。”
听了这么一番话,萨菲尔伯爵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猜测。
他迟疑了那么一瞬,便快步朝着侍女露西的方向跑去。
此时,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已经在痛苦中断了气。
那个名叫露西的侍女似乎很难接受这一现实,她紧紧搂抱着孩子,哭得都近乎痴狂了:“神啊!救救他!救救我的儿子啊!”
萨菲尔伯爵冲了过去,却并不管那死去的孩子,只抓着那可怜母亲的胳膊,苍白着脸,厉声问道:“他吃了什么?你给他吃了什么?”
那可怜的母亲被吓得张大了嘴巴,泪珠还成串地往下掉,可碍于对伯爵的惧怕,她只得强忍悲痛,哽咽着回答:“一块面包和半只鸡……”
“半只鸡?”
萨菲尔伯爵下意识地重复着:“你哪来的半只鸡?”
“啊!我并没有偷东西呀,大人。”
侍女露西匆忙抹着眼泪地辩解:“那份晚餐是您先说不吃了,厨房那边也同意我拿回去吃,所以,我才拿给……”
“是我的晚餐,他吃了我的晚餐……”萨菲尔伯爵再次喃喃地重复着。
他慢慢松开了抓着侍女的手,神情极严峻地望着那个死去的小孩。
可怜的侍女还在为那孩子的死亡不断地哀嚎、痛哭。
而萨菲尔伯爵却已然猜测到了这桩惨案的前因后果。带着逃过一劫的侥幸和差点儿惨死的怒火,在苍白的月色下,他把脸默默地藏在阴影中,阴郁至极地在心中想:“好啊!有人想毒死我了!是谁?国王?亨利公爵,还是……德莱塞尔那个该死的糟老头子?”
同一时间,杰米正同太后正面接触着。
出于一点儿心虚的缘故,他本是躲着这位太后的。
但那该死的、被人收买了的裁缝,却偏偏专门为他提供了一件能让太后倍感眼熟的礼服。
所以,他刚一进门,便要被迫同对方聊了起来。
太后率先含笑问:“你是哪家的孩子呢?”
杰米忍着心中的紧张,不卑不亢地回答说是德莱塞尔大人家的。
太后很不信的样子:“你真不是骗我吗?德莱塞尔夫妇怎么可能养出你这样的美人?”
杰米实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只朝她尴尬一笑,又暗暗在心里想:“难道陛下竟不曾将路易斯的身世告知她吗?”
恰好宫廷乐队这时奏起一支新曲子。
参加舞会的人便纷纷要下场去跳舞。
理查德国王和艾丽莎王后负责打头,然后,是亨利公爵同劳瑞斯夫人,以及若干对贵族舞伴们一起走进舞池,伴着音乐,向前几步,退后几步,旋转、跳跃,快快乐乐地跳了起来。
太后因此忘了刚才的话题,又带着些微怀念意味地望向舞池,轻轻感叹着:“唔,我年轻时,也是极喜欢跳舞的。”
杰米立刻习惯性地说好话:“幸好您如今不喜欢跳舞了,否则怕是要招人恨的。”
太后疑惑地望向他:“谁会恨我?”
杰米极顺畅地回答:“每个人都应该会恨您的!女人们恨您抢了她们的风头;男人们则恨不能得您青睐……”
太后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你倒是会奉承人呢。”
杰米面不改色地回答:“不,我只讲真话。”
太后很是满意,微微一笑,将手中扇子合起,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那就多谢你的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