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妇人给的单据上清楚得写着, 她是六月二十二日在城南的玲珑阁购买的玻璃种飘花的镯子，经手人是沈焕。
这是玲珑阁的单据不假，但这镯子的的确确不是玲珑阁的。
还是玻璃种飘花的镯子。
她的铺子里面，几乎所有的首饰, 她都是有印象的。
更加不用提这还是玻璃种飘花的首饰……
她铺子里面玻璃种的首饰全部出自她亲手赌的料子, 设计的花样更是她经手。
这个镯子根本不可能是玲珑阁的, 她没有经手过的。
简掌柜也喃喃道：“单据的确是玲珑阁的，但镯子也的的确确不是玲珑阁的。”
简掌柜是沈家人, 跟着沈老多年, 是从沈老身边调遣到沈骊杳身边的，眼力很好，若这镯子在玲珑阁出现过，他不可能认不出, 也不可能认不出是假货。
妇人冷笑道：“你们自己都承认单数是你们玲珑阁出来的, 我也是真金白银付了银子的, 拿到手的却是个假货？”
沈骊芸忍不住道：“你这妇人好生奇怪，我们沈家铺子里面不可能出假货，说不定是你自己在我们铺子买了真镯子, 回去用假镯子替换后来讹人的。”
妇人怒道：“你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也不瞧瞧我们黄家的家世。”
妇人是黄家三房的太太。
黄家是益州的富商, 但做的不是玉石生意，而是茶商。
沈骊杳皱眉，总觉得哪里对不上。
沈骊芸这种说法没错。
现实中，这样的事情其实挺多的，有买了真翡翠镯子，然后回再拿个假货去店里面闹事的。
但这件事情透着怪异。
沈骊杳立刻问简掌柜，“知道大公子在何处吗？”
简掌柜支支吾吾, 最后道：“大公子去寻怜儿姑娘了。”
沈骊杳皱眉，怜儿姑娘就是沈焕经常去清馆里面找的那个清倌儿。
“去把公子叫回来。”
听闻这个镯子是沈焕经手卖出去的。
沈骊芸眉头紧锁，望向沈骊杳，迟疑下说，“会不会是……”
“闭嘴！”沈骊杳呵斥道，“这里无需你帮着说话，等我大哥来，事情自然会揭晓。”
她知道沈骊芸想说什么，想说这镯子是不是沈焕弄来的假货，然后搁在铺子里面卖出去的。
大哥以前的确混账，每月沉迷赌石，经常借外债。
但现在大哥并没有继续沉迷赌石，开销少了许多，而且大哥就算真缺钱花，也不可能拿她的铺子来干这种事情。
沈骊芸嗫嚅了下，到底还是没再继续开口说话。
沈骊杳转向黄三太太，“太太还请稍等，待我兄长回来，自然就清楚这镯子是不是他卖给您的。”
黄三太太笑了声，“那便等着吧。”
看黄三太太胸有成竹的模样，沈骊杳面色沉了下去。
这镯子可能真的是大哥卖给黄三太太的。
但沈骊杳知道，这个玻璃种飘花镯子不可能出自沈家铺子，出自她手中。
她所经手的所有玻璃种首饰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底单的，再者，她店铺里面的玻璃种镯子通常卖得很快，基本很多都是熟人预定下来。
趁着黄掌柜去寻沈焕的时候，沈骊杳找来铺子里面的存单。
铺子里所有的入货记录跟售卖记录都在。
等翻完存单，沈骊杳发现，的确没找到这个假玻璃种镯子的入铺记录，但有它的售卖记录，是沈焕的手印。
沈骊杳吸口气，还是不愿意相信大哥用假货来中饱私囊，若真是大哥用假货来中饱私囊，就不会在账面上留下自己的手印，他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私吞这笔银钱。
肯定是别的原因。
她要等大哥回来问清楚。
这里距离沈焕经常去的清馆不算远，半个时辰后，沈焕就来了，一身的胭脂水粉气味。
沈骊杳皱眉，也有些生气。
沈焕脸色很白，应该是简掌柜路上跟他说了事情经过的。
沈骊杳指着黄三太太问，“大哥，你可还记得黄三太太？前几日可有卖给她一个玻璃种飘花的镯子？”
“我，我……”沈焕支支吾吾。
“大哥！”沈骊杳语气严厉，“你就实话实话就是。”
沈焕哭丧着脸，“杳杳，我的确有卖给这位太太玻璃种手镯的，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那天黄三太太来铺子里看首饰，看中这个玻璃种飘花的手镯，说要这个，我就卖掉了。”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可是简掌柜却告诉他，黄三太太买去的玻璃种飘花手镯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黄二太太冷笑道：“沈姑娘，所以我没冤枉你们铺子吧？也请大家帮忙评评理，沈家铺子竟然出了假货！”
周围有人开始议论声声。
“真是假货？”
“沈大姑娘的铺子竟然有假货，真真是没料到。”
“我还是不太相信沈姑娘会卖假货啊，沈姑娘也说这个镯子根本不可能是她铺子里面的，会，会不会是沈大公子从别的地方弄来的假镯子然后中饱私……”这人的话语越来越小声，因为沈焕正恶狠狠瞪着他。
沈焕又委屈的看向沈骊杳，“杳杳，我真的没干这种事情。”
沈骊杳把账本递给沈焕，“大哥，你自己瞧瞧看，这个月铺子里面的上货记录根本没有这个玻璃种飘花手镯，所以大哥是怎么把它卖给黄三太太的？”
沈焕接过账本仔细瞧，发现是真的没有这枚玉镯的入铺记录。
他的脸色慢慢惨白起来，“怎么回事，不可能的，我真的在柜面里面看见这枚玉镯的……”
沈骊杳问，“大哥，你只是在黄三太太买玉镯那日才有看到这枚玉镯吗？”
沈焕仔细回想，“好，好像是……”
他哪里记得住铺子里面有多少首饰，他从来没记过这个啊。
沈骊杳越发觉得这事儿不对。
“简掌柜。”沈骊杳又问简掌柜，“大哥卖出玉镯那日你正好休沐，那么前一日，你可有见到过这个玉镯？”
“大姑娘，我在铺子里面时候，是从来没见到过这个玉镯的。”
简掌柜之前的确没瞧见过这个玉镯，他对铺子里的所有东西也都是有印象的。
沈骊杳思忖，所以这玉镯是在简掌柜休沐，大哥看铺子时被人放进去的？
沈焕忍不住说，“杳杳，这镯子真不是我放进去的啊。”
“大哥，我相信你。”沈骊杳叹息，“所以这镯子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在铺子里，陷害玲珑阁的。”
他相信大哥不会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后果太严重，大哥不可能为了银子这样做。
那么镯子是谁放的？想做什么？
这个镯子卖出去的价格是一万两左右。
账已经入了账面上，这笔账不可能被其他人私吞，所以那人并不是简简单单放假玉镯来中饱私囊，很有可能是想污蔑她的名声，污蔑玲珑阁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