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二更】

寇氏不喊还好,这一喊,音量还是那般的大,自是惊动了耳室外的其余下人。

紧接着,还未等她来得及穿上衣物,同王六相熟,并住在一旁耳室的两个马夫就循着声音进了室内。

待他二人瞧见了那矮榻上的场面时,俱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三…三夫人!怎么是您?”

寇氏对这件事的发生始料未及,她边耐着同王六这个丑陋男人睡了而产生的恶心之感,还没来得及思忖出应对这事的措施,却因着这两个马夫不小的声音,又惊动了路过这耳房处的魏婆子。

魏婆子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也是跟了她多年的一等仆妇,听见这处好像是出了些事情,便也带着身后的两个丫鬟来到耳房处,想要打探打探情况。

寇氏因着宿醉,头痛欲裂,立即斥向那两个马夫道:“你们别喊了!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魏婆子听见了寇氏的声音后,眼眸倏地阔了起来。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面面相觑道:“这…是三夫人吗?”

魏婆子心里有了数后,便即刻折回了云蔚轩处,将这事先告诉给了陆老太太。

离开耳室之前,还命两个丫鬟留在了那处,将消息及时地封锁。

陆老太太听罢,顿觉一口浊血突地蔓至了喉间,气得即欲晕厥过去。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确定,是三夫人…三夫人跟一个更夫睡在了一处?”

魏婆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回道:“老太太若是不相信,大可以亲眼去看看,说来三夫人也是守寡许久…自那杜婆子去世后,她更是日日酗酒…这种种因素加在一处,她同更夫王六做出了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老太太顿时急火攻心,亦捂住心口咳嗽了数声。

“她…她怎么能糊涂到做出这种事啊!”

陆老太太的眼眸里也涌出了几滴浊泪,陆之晖丧满过后,她看寇氏年纪轻轻地就守了活寡,着实可怜,便也因着对她的疼惜,主动地提起过,不如就让她选择改嫁的事。

如果寇氏觉得在京城的世家抬不起颜面,她也可在大祈其余的布政使司,或是藩国寻些年岁相当的才俊。

国公府还会给她添上一笔丰厚的嫁妆,这样往后的余生,也不会过得这么悲惨。

可同寇氏说了这事后,她却选择了留在府里,嘴上说着什么要为陆之晖守节,陆老太太心中却也清楚,放眼整个大祈,整个国公府的富贵和权势也是数一数二的。

陆之昀是个不近女色的,袭了爵位后无论旁人怎么劝,都没有任何要娶妻的念头。

寇氏因此还能继续执掌中馈,在府里也有着很高的地位,直到沈沅嫁到公府之前,这府里的人人事事还算和谐。

只是自打沈沅入府后,寇氏因着嫉妒,和心中的不平衡,便同自己的这个妯娌斗来斗去,亦将这公府里一直掩着的阴司之事全都搬到了明面上。

她今日的这种下场,也全都是咎由自取。

陆老太太没往别处想,待咳嗽了数声后,便问魏婆子:“你有没有命人将此事的消息封锁?”

魏婆子回道:“老奴让两个丫鬟留在那处了,就等陆老太太如何指示这件事了。”

陆老太太无奈地摇首回道:“你一会儿避着眼目,带上她平日穿的衣物,再去那耳室一次。让那些下人都封口,把王六的舌头割了后将他赶出府去,让他不许再说出这些事,也算是当着旁的那两个马夫的面杀鸡儆猴,这样他们三个都不会再将这事声张了。”

“唉。”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后,又道:“至于寇氏,就让她带着自己的嫁妆,和近年攒的积蓄,将她打发到别庄去吧。”

魏太太应了声是,亦觉得陆老太太对寇氏也算仁至义尽了。

待片刻功夫后,她拿着寇氏的衣物去了耳室处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凄厉的哭嚎声——

“陆之旸!这件事是我被人构陷的!我根本就不会跟王六这个丑男人发生这种事!我是你的三嫂,是先国公的正妻,你怎么能不同老太太商议一番,就要让我下狱?!”

魏婆子心中一惊,待冲进了耳室后,便见陆之旸果然站在里面,手中还握着锋利的长刀。

这日陆之旸应是休沐的,他怎么也突然知道了这件事?

魏婆子正起着疑惑,却听陆之旸冷声回道:“寇氏,还三嫂,你配吗?你做出此等犯奸之事,连我五兄都知道了。大祈的律法摆在这儿,用不用我同你说说?”

“你……”

魏婆子看着陆之旸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心跳加快了许多。

寇氏犯的,按大祈的律法来说,是良贱相奸的罪责。

良人妇女与奴奸,要加凡奸罪一等。(1)

原本要送到顺天府里打一百杖,现在便要挨上二百杖。

寇氏毕竟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国公贵妇,五十仗就足以让她的小命丢了半条,一百下后估计也就能剩一口气。

真要处以二百杖责,那可就死透了。

寇氏的心中近乎绝望,连忙对着魏婆子央求道:“魏婆子,你是不是老太太派了救我的,你赶紧回去,让老太太救我,说陆老七在我这儿,偏要取我的性命,你赶紧让老太太来给我做主。”

魏婆子连连点头,刚要离开耳室这处。

便听“唰——”地一声。

随即,陆之旸手中持着的,那把泛着寒光的长刀便抵在了她的颈脖处。

魏婆子吓得腿一哆嗦,便听陆之旸嗓音阴恻恻地道:“你敢走,就是公然在本指挥使的面前,包庇寇氏和王六的奸情,你难道也想下狱吗?”

陆之旸的周身都散着戾气,魏婆子知道他最是个混不吝的主,立即回道:“老奴…老奴不敢。”

寇氏见魏婆子被陆之旸阻下后,也知道自己的生路,就这般被断了。

她万分绝望地瘫软在地,却又在陆之旸的呵斥中,被突然闯入的官兵毫不留情地架出了耳室,身上的衣物还是那件破破烂烂的寝衣,瞧着狼狈不堪。

离开公府前,寇氏还在想,当年陆之旸母亲的死,有很大的原因是她造成的。

寇氏也没想让他的母亲死,只是他母亲实在是个过于多愁善感的人,她使了些小伎俩后,她便因着憋屈和愤懑患上了疾病,最后生生把自己给熬死了。

近来府中一直盛传当年的往事,估计陆之旸听见了风声后,早便对她动了杀意。

一报还一报,今日她折在了陆之旸的手里,也算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了。

——

一月后。

寇氏在狱中没捱过第八十下刑杖,便断了气。

公府里除了陆老太太,也没几个人因着这事而感到惋惜,反是觉得自寇氏被处以杖刑,暴毙而亡后,镇国公府也终于恢复了往昔的清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