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首发
燕王将大唐氏和他的儿子抱回燕国后,并不知道大唐氏实际上怀的是对龙凤胎,为了避开耳目,他离开永安侯府时很匆忙。
之后发生的事,燕王并不知晓其中的实情,却也能猜出个大概。
大唐氏将沈沅生下后,应是怕沈弘量不会善待沈沅,便软硬皆施地迫着沈弘量随意寻个借口,好将沈沅送到扬州的唐家寄养。
如此,沈弘量便可通过他和大唐氏所谓的血缘纽带,继续得到唐家的一些资助。
等燕王入藩后,也曾派人打听到,永安侯府对外宣称,主母大唐氏难产而亡,生下的一女与家中沈母八字犯冲,便将大姑娘送到了扬州,托由唐家外祖母养大。
燕王虽然能够确定,沈沅就是他的女儿,却也从来都没有派人去扬州了解过她的近况。
尉迟靖适才说的那句话很对,如果先从大唐氏肚子里生出来的是沈沅,那他保不齐就会决定,留下大唐氏的性命。
女儿在他眼中的分量,自是不能同儿子相较的。
燕王一共有两任王妃,第一任王妃任氏嫁予他数年,却一直都未有替他生育过子嗣。
任王妃既是不孕的体质,燕王那时也很庆幸,多亏自己将尉迟靖这个亲子抱回了燕国,在他一岁之前,燕王一直对外隐瞒他的身份,无人知道他已经有了个亲生的幼子。
等到了太康七年,燕王便同王妃任氏摊了牌,亦将尉迟靖过继到了任王妃的名下,同时对外宣称,尉迟靖是任王妃的亲子。
燕王命人通禀给鸿胪寺的宗牒中,也刻意将尉迟靖的真实出生年龄虚瞒了一岁。
任王妃毕竟不是尉迟靖的亲母,在照拂他的过程中,也没给予过他发乎真情的关爱。
当年燕王为了安抚任王妃的情绪,虽然给了尉迟靖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却没有立即将他立为世子。
还曾同任王妃许诺,一旦她为他生下了他们的亲生嫡子,就立即将他册封为藩国的世子,尉迟靖丝毫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儿子的地位。
任王妃却并没有活过太康九年,后来燕王又迎娶了燕地豪强,简氏一族的贵女。
他的第二任王妃简王妃,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嫁予他不久后,很快就为他生下了一子一女,简王妃的相貌也生得极为美艳,燕王也很宠爱这个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妻子。
简王妃有了嫡子后,便愈发将身为嫡长子的尉迟靖示为眼中钉,肉中刺。
然尉迟靖自小就懂得隐忍蛰伏,在简王妃的面前刻意表现得温懦平庸,也从未展露过对世子之位的觊觎和野心。
渐渐地,简王妃便放下了对尉迟靖的警惕,等燕王顺理成章地将他和简王妃所出的次子立为了藩国的世子后,简王妃便再没将尉迟靖放在过心上。
十几年过去,先世子在简王妃和燕王的骄纵下,被养成了个不能成事的刚愎骄纵之人。
反是自小就忍辱负重的尉迟靖,在燕地结交了许多鸿儒和有志之士,并潜心治学,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
少年的才能和锋芒再也遮掩不住,燕王也渐渐发现了他这个长子身上的治国潜质,交由尉迟靖处理的几个藩务,他也都顺遂地完成。
而燕王和简王妃的儿子同尉迟靖这么一比,明显就逊色平庸了许多。
等简王妃再度动了想除掉尉迟靖的念头后,少年也早已不再是当年羸弱且失势的嫡长子,尉迟靖在这十余年的功夫里,也早就积蓄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最终,简王妃在和尉迟靖的政斗中落败。
尉迟靖取代了先世子,成为了深受燕国藩民信任和爱戴的新继承人。
往昔的回忆渐止于此。
燕王痛苦地躺在拔步床上,浑浊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床盖的楣板。
燕国有尉迟靖这个优秀的储君在,他死后也能放心了。
唐氏若泉下有知,知道她和他的儿子如此出众,也能瞑目了。
燕王自诩对尉迟靖这个儿子尽到了人父的责任,可他终归是亏欠了沈沅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太多。
——
燕王府,文漓苑。
尉迟靖进到苑内的正厅时,便见侍妾蓁蓁已在檀木茶案上备好了烹茶的一应器具,馔盒里也摆好了他平素喜用的几道茶点。
得见他入内后,蓁蓁即刻起身,姿态恭敬地对着他福了一礼,嗓音娇柔地唤道:“世子。”
蓁蓁有着绝色之姿,既貌美,却也未落俗艳,不会让人觉得她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美人。
那双妩媚的丹凤眼生得很有特色,瞧着不过分地大,却极为的标致有神,看人时眸光濯濯,可谓媚眼如丝。
尉迟靖拂袖在茶案后端坐,整个过程,未去看蓁蓁半眼,也未同她说一个字。
蓁蓁倒是对尉迟靖的冷漠态度见怪不怪,待仪态娇柔地为他斟了盏茶后,便继续操着那口软软的吴语,同男人细声细气地道:“世子,您都多久没来过妾身的院子里了~”
尉迟靖睨眸瞥了她一眼,淡声回道:“我可听闻,这几个月,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蓁蓁故意装出了副低落的委屈模样,又道:“那都是妾在外人的面前故作坚强…每每入夜后,妾都躲在床里,默默地流泪,一直都在思念着世子的。”
听罢这话,尉迟靖的眉宇即刻就蹙了几分。
见蓁蓁还要再继续说下去,他横眉瞪了她一眼,蓁蓁即刻就噤住了声音,没敢再多言语。
近侍蓁蓁的丫鬟站在一侧,却知世子不喜她说这些甜言蜜语的原因,是因为蓁蓁虽然经常将喜欢、爱慕这类的词挂在嘴边,却从来都不会真正地走心。
在蓁蓁的眼里,便只是将燕世子当成在燕国的靠山,也知道自己是以美色侍人,能对尉迟靖索要赏赐,就向来都不会客气。
而燕世子表面上虽对这个侍妾态度淡淡,明眼人却知,他对这个美妾是异常宠爱的,基本上她提的要求,或是想要的东西,燕世子都会满足她。
饮了半盏茶后,尉迟靖对蓁蓁命道:“一会儿唐长史会来这处,你先进室避嫌。”
蓁蓁却道:“唐长史深得世子信任,又不是外人,再说他性情谨慎,又不敢瞥首去看妾身。妾身好一阵子都没见到世子了,只想多陪在世子身边一会儿,您就让妾身在一侧侍茶罢。”
尉迟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蓁蓁却知,他做此举,便是默许了她留下的请求。
唐禹霖很快就被侍者唤到了文漓苑中,虽说得知新律的颁布也有个几个时辰了,但他明显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面色仍有些惨白。
唐禹霖自是不知道尉迟靖是大唐氏的亲子,说来,他也是他的表兄。
尉迟靖没再提及适才之事,只低声对他命道:“此番入京,你随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