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页)
耳边掠过一阵风,青梧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风鸣师侄,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看话本呢?”
闻朝手一抖,迅速将话本塞回袖子里,眼神飘忽:“没、没有!小师叔你看错了!”
青梧意味深长,压低声音道:“让我猜猜……你在幻术里,看到了你师尊吧?”
某条白蛇闻言一顿,抬起头,目光微微闪烁起来。
闻朝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在我明确告诉你夜里不要轻举妄动以后,你还是跑出了房间,说明一定是有个对你吸引力大到能干扰你判断的事物引你出去的,除了你师尊,还有谁能做到?”
闻朝:“……”
青梧惆怅地叹口气:“看起来我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啊,可惜,你小师叔我修道至今也有数百年,还是头一次想寻个道侣,谁能想到竞争对手太过强大,连迈入门槛的机会都没有。”
闻朝哭笑不得:“小师叔你就放过我吧……”
青梧上一秒还在惆怅,下一秒又八卦兮兮地问:“快告诉师叔,狐妖幻化成你师尊,都对你做什么了?是不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刚刚还在兴奋的白蛇突然用力地勾起尾尖——亲?抱?那畜牲除了掐他徒弟的脖子,摸他徒弟的脸,还做了更加出格的事?
闻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小师叔你别乱说。”
晏临:[青梧,去把那只狐狸给我抓回来。]
青梧扭头看他:[我都已经把他剖丹断尾了,你还要干什么?]
[我要把他带回扶云派。]
[带回扶云派干什么?一只对风鸣师侄动手动脚的骚狐狸,带回去摆在面前,自虐吗?]
[我要让他当派内所有弟子的陪练,只能挨揍,不能还手,还要把阳气摆在他面前,让他看着,死也吃不到。]
青梧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论阴狠,还是属你最在行啊,师兄。]
他起身便要走,承衍看出他生气了,忙上前挽留:“是我又胡言乱语了!风鸣师弟你别放在心上。”
闻朝凉凉地扫他一眼:“我要回去处理这张兔皮。”
承衍挠头:“噢。”
闻朝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准备把之前扔下的兔子内脏烧掉,却发现内脏竟少了一部分,旁边还有拖拽的痕迹。
这么快……就被野兽叼走了?
他问承衍道:“你刚才有感觉到有东西靠近吗?”
“没有啊。”
闻朝自言自语:“难道是鹰?”
“哪里有鹰?”
“天上飞的那不是吗?”
承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还真有几个当空掠过的白点:“那是小师叔养的雪鸮,是灵兽,不会吃腐食的。”
“……好吧。”闻朝蹲下身,忽然在雪地上发现了一枚小巧的爪印,像是猫一类的动物。
这雪山之上,会有猫吗?
小东西还蛮挑的,吃内脏只叼走了心肝肺,其他的一概没动。
闻朝没再细想,一把火将余下的内脏烧了,将雪地恢复成他来之前的样子。
他跟承衍道了别,对方还挥着手冲他喊:“有空去我那里玩啊!”
承衍兄……心肠到底不坏,就是有点憨。
闻朝把轮椅带回白鹿居,见晏临还没起来,忍不住自己先坐上去试试。
浸润在雪山里的树木仿佛也天生带着寒气,他坐了一会儿就感觉皮肤发凉,遂用火将轮椅烤上一遍,让里面的寒气蒸发掉。
随即他尝试用灵力催动轮椅,结果没掌握好力度,一下子注入的灵力太多,轮椅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糟了,前面就是晏临的屋子,要吵醒师尊了!
闻朝拼命想把灵力往回撤,情急之中却撤不回来,轮椅完全失控,眼看着就要撞上房门。
就在即将撞上的一刹那,紧闭的房门突然向内打开,轮椅在门槛上一卡,闻朝被惯性甩出,却让一道温凉的灵力托住,他踉跄两步,再站稳时,正好停在晏临面前,跟他对上了视线。
晏临坐在榻边,似乎刚刚起身,未束的青丝披散肩头,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睡梦初醒的慵懒,淡化了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漠气息。
闻朝视线垂落:“师尊你……腿还疼吗?”
晏临微微抿唇。
他经脉里有一股滚烫的灵力,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压制和驱除,这灵力天生与他犯克,经过哪里,就在哪里留下灼烧般的痛楚。
然而他脸上一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仿佛正在忍受灼烧的不是他一般:“不疼。”
闻朝才不相信他不疼,他清楚地记得晏临被灼痛折磨了五百多章,最严重的时候,连心脉都被灼伤,彻夜呕血不止,打坐入定都不能。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他已经没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了,须得快点找到书中所说的药材,给师尊疗伤才行。
晏临视线落向他身后,定格在轮椅上:“这又是何物?”
“是我给师尊做的轮椅,”闻朝果断把门槛拆了,把轮椅推到晏临面前,“师尊要试试吗,只用很少的灵力就能催动。”
晏临的关注点只在第一句:“你……亲手做的?”
闻朝点头。
晏临被他扶上轮椅,胳膊搭在扶手上,便觉余温未退——这高山之上的寒木,竟变得如此温暖,可见是用火仔细地烤过了。
他神色动容:“风鸣有心了。”
他的爱徒,在他休息时亲手为他做了一把轮椅,细心地打磨好每一个零件,甚至想到木材之中存有寒气,特意以灵火烤之,不让寒气侵染他的身体。
如此这般,叫他如何……
如何能按捺住那颗时常悸动的心呢。
如何能不想将他失而复得的爱徒永远留在身边,留在白鹿居内,留在那间无人知道的密室里,用精美的镣铐锁起来,便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再也没有人能折了他的双翼,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了。
晏临抓着轮椅扶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觉得体内那股滚烫的灵力疯狂地翻涌起来,像是在对他进行无情的鞭笞和惩罚。
身为仙门首座,他竟有这种……不齿于人的念头。
甚至在被烈火灼伤时他都不愿躲开,只要是徒弟给的东西,哪怕是伤,他也愿意接着。
他时常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此道心失守,在天劫之中灰飞烟灭。
闻朝见他神色异常,慌忙询问:“师尊……伤口又疼了吗?”
“无事。”晏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已克制了百年,便不难再克制下一个百年,下下个百年。
风鸣是一只鸟,是赤乌,自当振翅高飞于蓝天之上,而非被他关在金丝笼里。
他拿起案边一盏茶,茶是冷茶,正好浇灭他心头的火:“近日扶云峰上下可能不太`安宁,你多留心些,若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不要接近,第一时间回来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