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兵谏(第2/3页)
我们这些陇右回来的人,虽然官职不高,但在长安分居各职,甚至执掌宫禁,你觉得,我们能平安吗?”
“三郎!”
张敬之嘴唇哆嗦了一下,用力咬紧牙关,点头道:“我懂!”
他想起半月前的一件事。
那天本不是自己当职,但是临时抽到了夜巡的签,而且是相熟的几个抽到了一起。
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是上面有人打点,不会被抽中夜巡的啊。
当时他还疑惑的看了一眼魏三郎。
还记得魏三郎也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
当时谁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没人敢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
许多事,早已有了感觉和伏笔。
那天晚上,他拿了令牌,带着手下去府库领了甲胄和兵器,开始巡夜。
夜半时,魏三郎还曾带队来会合。
那些都是突发的,临时其意的。
但现在看来,就像是今夜的预演。
原来,三郎早就……
张敬之突然感觉不寒而栗。
虽然三郎说是奉将军令。
但是能奉哪个将军?
王方翼已经被夺职了啊,他哪来的权力下令?
为何不是苏总管下的令?
三郎口口声声说苏总管,这事和苏总管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论到底是谁下的令,无皇帝亲召而夜闯宫禁,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开弓没有回头箭!
其实也不难想像,将军害怕皇帝要除掉他,不想坐以待毙。
可是将军现在没有军权,被困在长安也跑不出去,想拉拢禁军头目,那是嫌自己命太长。
可能情急之中,突然想起魏三郎手下还有千百号人。
于是偷偷找到魏三郎,或是下拜或是叙旧情,最后说出这个惊天计划。
魏三郎当时一定被吓懵了。
但这背后利益,也同样巨大。
若是能废掉宫中某些人,扶太子登基,那么将军便有拥立之功。
或者做得更绝一点,扶立本无机会的皇子坐上那个位置,那将军日后的富贵,还用担忧吗?
将军的人脉深广,许多事情早就在暗流涌动。
这也不仅是将军一人的事。
自从当今天子继位,府兵的待遇可是每况愈下。
军中多有怨言。
如今,只是到了不得不爆发出来的时候。
我们这些跟着将军的人,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以军乱政,这些,本就是自两晋南北朝,五胡乱华以来,中原王朝的潜规则。
从两晋自隋,下克上,自相攻伐从未停止过。
天子唯兵强马壮者为之。
大唐才是其中的异类。
历史的巨大惯性,正要将这个帝国,重新拖入轮回中。
这个征服了草原,打下辽东,推平吐蕃,平了南蛮,被称为天下共主的大唐,在这一刻,隐隐走入风雨飘摇中。
谁也不会想到,历史会在这时,走入岔路口。
一边是历史,一边是未来。
它就站在悬崖边上。
轰!
一声狠狠撞击宫门声,将张敬之惊醒。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失声喊道:“还没打开?若是惊动了其他门的宿卫,或者别的禁军……”
“不会有别的禁军。”
魏三郎意味深长的道:“到天亮之前,长安是我们的。”
我们?
张敬之心中一凛。
轰隆!
突然,宫内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的喊杀声,以及随之而来守军惊恐的喊叫和惨叫声。
宫门被打开了。
一个没胡子的中年人,满脸阴鹫的站在门旁,冲着魏三郎等人招了招手。
大伙一涌而入。
那人带着大家,继续向大明宫深入进发。
……
啸!
一声凄厉的响声,刺破黑夜。
率先闯入宫门的士卒,瞳孔猛地扩大。
他看到,黑暗中,一道电光划破雨幕。
然后,这电光将他胸膛穿透,带着他向后飞出。
夺!
一声惊魂夺魄的大响。
三名叛军被一箭穿透身体,狠狠钉在宫墙上。
那箭,粗如儿臂,巨大得不像话。
魏三郎与牛七郎、张敬之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全大唐,全长安,能射出这种箭的人,据他们所知,只有那一位。
“薛仁贵!”
几乎是从齿缝里喊出那个名字。
那是三箭定天山的大唐名将。
也是单人独骑敢闯高句丽军阵的绝世猛将。
居然会是他在守宫禁!
牛七郎看了一眼魏三郎,一颗心不断下沉。
“这里交给咱家,你们只管入宫。”
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阴笑一声,身形突兀的消失。
就好像他是幽灵一般。
下一瞬间,一身明光铠,守着内宫门的薛仁贵只觉得一股大力扑来。
他心中一凛,伸手拔起竖在手边的长槊,只听到“叮”的一声金属爆鸣。
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量推着他的身体,向后滑去。
张大双眼后,他惊愕的发现,扑向自己的,居然是一名宫中太监。
看他手指纤瘦宛如女子,一张脸阴柔而秀美。
举手投足间,柔若无骨。
但这阴柔至极的动作里,却蕴含着极可怕的力量。
铛!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薛仁贵只觉得手里的长槊像是要被对方一掌劈断了。
向内狠狠弯折。
带着他的身体,再次向后滑退,不得不让开宫门。
“异人?”
薛仁贵扔下手里变形的长槊,一双带着怒火的眸子狠狠盯在对方身上。
“你究竟是何人?”
“去向阎王打听吧。”
太监身形如鬼魅,左右摇闪,突兀的再次扑上。
薛仁贵冷笑一声,左手紧握那张巨弓。
从弓臂到弓弦,隐隐有火光蹿动。
太监眼瞳微缩:“天生开灵?”
薛仁贵暴喝一声:“知道就好,哪怕你是异人,也休想再进一步!”
手中巨弓横扫,连雨幕都像是燃烧起来。
“找死!”
太监大怒,双手十指如勾,以一个诡异到不可思异的动作,险之又险的从巨弓下避开,贴着地面疾掠过去。
一爪抓向薛仁贵两胯之间。
居然是一招猴子偷桃。
薛仁贵面色狂变。
他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以这太监的可怕力量,就算是明光铠的裙叶,也难挡他一抓。
就在薛仁贵急得额头冒汗时,突然从一旁伸出一只手。
阴柔的,带着波光滟潋般的水色,向着太监的手掌迎去。
两只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沾,随即分开。
那太监脸色大变,向后滑退数丈,捧着手腕,一头冷汗的注视着在薛仁贵身边多出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