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第3/4页)

经过数年时间,他终于融合了玄奘法师当时的空性之说。

再加禅宗五祖弘忍所传衣钵。

一个新的佛学种子,在他心中破茧而出,越长越大,已经隐隐成为参天大树。

站在门边,向外看去。

西边,吐蕃,天竺方向。

隐隐有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空。

慧能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应。

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一刻,想起了苏大为,想起了玄奘法师。

想起了自己求佛的日日夜夜。

一种明悟从心中起。

原来如此。

这一刻,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看透过去未来。

“师父,怎么了?”

一名弟子揉着惺忪睡眼,见慧能站在面前,不由一惊。

慧能向他道:“站在这门里,向西望,你看到什么?”

那弟子一脸迷糊:“什么也没看见,外面是黑夜啊。”

说也好笑,慧能自己年纪也不太大,明明还带着少年稚气,此刻竟板着一张脸,故做老成的训诫:“当日你入我门,我曾问你,什么物?怎么来?今日能答否?”

“弟子,弟子不能答!”

名怀让的弟子一阵慌乱。

师父,您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个念头才起,却见慧能不知何时,从背后抄起一根木棒,狠狠打在怀让头上。

“咄!”

“哎呦!”

怀让惨叫一声,撞天叫屈:“师父你打我做甚?”

“为师是点化你,这叫当头棒喝!”

慧能丢了木棒,背着手在殿内踱步。

另一边迷糊睡着的弟子,神会也醒了过来。

看着慧能走来走去,喃喃道:“师父怕是魔怔了。”

“有了!”

慧能突然抚掌大笑:“从今尔后,我这一门,便叫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啊!”

神会与怀让面面相觑。

却见慧能双手合十,面色平静。

不像是着魔的样子。

门窗外透出的光,照在慧能的脸上,一片祥和。

“师父,我们……”

神会吞了一下口水:“还去洛阳吗?”

“不去了。”

慧能手指做拈花状,微微一笑:“去曹溪。”

……

更远的地方。

洛阳。

李治被莫名的悸动惊醒。

他披衣而起。

站在洛阳紫微宫,远眺天空。

西方一道金光划过。

好似一颗流星,没入分野。

“西方白虎主杀?”

李治心头突然一阵烦恶。

“快召太史令李谚入宫。”

后宫中。

正挑灯披阅奏章的武媚娘,手里的狼毫笔突然一顿。

那铁划银勾般的字就此停住。

一滴墨汁自笔尖落下,在奏章上泅开一片。

“皇后?”

在一旁侍奉的上官婉儿诧异道:“可是累了?需要婉儿帮着抄录吗?”

她眉心伤口已经好了。

只是留下一个深深的伤疤。

现在以朱砂描绘花瓣以遮掩。

一双眼睛依旧灵动。

只是脸上没有了过去天真烂漫之气。

好像李治对她眉心那一刀,令她从一个童稚少女,一下子变得成熟许多。

“无事。”

武媚娘摇摇头。

将笔搁下。

伸手抚上脖颈间挂的那枚玉佛。

幽幽叹了口气:“快了吧。”

“什么?”

上官婉儿以为自己听差了,追问一句。

“没什么,掌灯,我还要批完这些折子。”

武媚娘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明媚,美艳不可方物。

上官婉儿虽是女人,一时也看得呆住。

……

洛阳城外。

叶法善、刘志合等一帮道士们一个个站在道观院中。

眺望着西边方向,一时无言。

站在叶法善身边的,有一位年轻弟子。

正是青城山上老君观来的承贞小道。

“叶天师,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

叶法善对这位由苏大为介绍来的道人十分重视。

一番考校后,也发现这年轻道人颇有悟性,是个不错的苗子。

无论看苏大为的面子,还是别的考虑,都得将他做山门弟子栽培。

因此也就没当外人。

“西边方向,那种气象……不是大能出世,便是大劫。”

“大劫?”

承贞不由想起当日见过的那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县公”。

那位应该便是大能吧?

大劫又是指什么?

年轻的他,实在无法想太远的事。

站在那里思考着,不知不觉,又犯困起来。

呼~~

“天师……”

一旁的茅山宗弟子,看着承贞居然站着睡着了。

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各种看不惯。

“这家伙居然和天师说话时,站着睡着,大失礼仪。”

“他是马吗?居然能站着睡……”

院中一片轰笑。

空气里一时充满快活的气息。

“莫要笑。”

叶法善抬手压住众人。

目光投在承贞身上时道:“别看司马承贞年轻,造化却不小。你们只看到他站着睡着,我却看他体内气脉周流不息,真炁混元,若不是先天灵根,便是有特别修炼之法。

从今以后,不许对他不敬。”

最后一句,疾言厉色。

四周弟子及其余各道宗真人,心中一凛。

“是。”

……

隆隆隆~~

大音希声。

原来声音宏大到极处,是听不见声音的。

能感受到的,只有震动。

整个空间,不断震荡。

不,有声音。

那像是万物的鸣动。

像是英雄史诗。

又像是花式唱腔。

无孔不入。

不断钻入人的大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为她吟唱!

时间仿佛变慢。

只有那光,席卷而来。

缓缓堆叠。

光芒万丈。

苏大为的黑幕如羽翼般张开。

但还是慢了半步。

许多积石关内士卒,下意识仰首看天。

当眼瞳映入天上光芒时。

起先是一点。

接着整个眼瞳被光填满。

身体迅速变作死亡的白垩色。

那是一种被抽离生命的苍白。

如高温窖火后,失败的瓷器。

见到光的士兵,瞬间失去生命。

化为石像。

然后,逐一粉碎崩塌。

留下满地灰白碎片。

苏大为的黑翼再展。

笼罩整个积石关。

四下一时黑暗。

黑暗中,传出萧嗣业、薛仁贵还有程务挺,唐军将士慌乱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