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修兆珹又转身向周围散修们表达了谢意。
感谢他们出手相救,保护了林师弟。
事实情况正好相反,几人连连摆手,额头上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淌,应功劳他们可不敢冒领,缁衣修士正想解释事情经过,但又转念一想林仙友或许并不想要出风头,便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其他道衍宗弟子也没有想太多,还以为是迷雾里有魔物作祟,如今有惊无险,化险为夷,所以并未深究。
一行人又继续跟着疯道修往前走。
从头到尾策划了一切的赵斌,却形容憔悴,面如枯槁,他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变故,那只木偶人是他费尽心思用天地灵材炼化出来的半身灵宝,可以攻击,必要时还可以抵命,挡下元婴期的三击不成问题,没想到却折损在这里,方才感应一断,他心里就咯噔一声,知道要糟。
但他动用这个灵宝经过深思熟虑,他感应出这些人修为没有一个达到金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现在想一想也是他掉以轻心了,里面一定藏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元婴大能。
至于这个元婴大能会不会是林秋白,这个可能性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做出这样的事。他不能让人知道。
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赵斌只能苦果自食,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走出迷雾后,繁华的韵城近在咫尺。
心力憔悴的众人准备去客栈里住下,明日一早再做离开。修兆珹等道衍宗弟子目的是解决魔族,自然不能够说走就走,但也打算在客栈先住下稍作调整。
把来号人往里一住,客栈顿时人满为患,林秋白分到三楼尽头的房间,里面布置得干净整洁,一榻一桌一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幅山水画。
路上风尘仆仆,林秋白扑到榻上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亮,修兆珹来找他顺带为他端来了早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过会儿我们出发去城主府邸,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餐食摆放在木盘上,是简单的白米粥配小菜,翠红点缀非常有食欲,林秋白洗漱过后,舀了一口,吹凉后放入口中,正在这时,修兆珹道:“林师弟换衣裳了?”
顺着他的视线,林秋白的目光落到袖摆,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金线鱼纹,这鱼不论颜色形态都似曾相识。
林秋白:……
他拿拇指贴着鱼纹蹭了两下,便见豆子眼对他眨了眼。
果然是翞祗。
他也很委屈。
林秋白要下山历练的消息并未告之他,但他在后院里左盼右盼没有等来青年,顿时慌乱失措,以为林秋白要将他抛弃了,好在山海鳐府与他神魂相连,他便毫不犹豫地瞬移到空间里。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下山历练去了。担心林秋白发现他擅作主张,一直不敢冒头。
直到昨夜那木土双灵根药修对林秋白施加恶意,他才忍不住现形,化为盘距在袖摆的一道刺绣,即使林秋白不出手,他也会保护他平平安安。
没想到这个师兄眼睛这样尖。
林秋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多关注,于是转移了话题,两人交谈一会儿,修兆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平安符,递给他说道:“这是我制作做的符,上面留有防御机制,如果碰到昨夜那样的突发情况它可以代替我保护你,。”
没有灵根的凡人在修真界里如履薄冰,处处都是危机。
他显然将林秋白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想到昨晚的事就心有余悸。
“谢谢。”
林秋白没有拒绝他这份好意,感激道谢后轻轻摩挲两下塞进口袋,就和翞祗隔着一道面料,气得他摇摆鱼尾巴。
“林师弟,”幅度有些大,修兆珹想装眼瞎看不见都不行,指着他的衣袖,“这刺绣可是芈织坊作品?”
虽然宗门服饰都是统一订作,除了各峰颜色不尽相同,款式纹路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不少弟子会为了追求风雅和独特,或是在衣摆纹上家族徽纹,所以并不罕见。
而芈织坊则以活绣闻名,经坊里绣出来的花纹宛如活物,最出名的就是云间道长衣摆上变幻莫测的流云,如同将满天的云霞织在了身上,修真界向来追求美,芈织坊的绣品曾经轰动整个修真界。
林秋白道:“只是普通织物罢了。”
拾掇完毕后,两人并肩下楼。
道衍宗弟子在大堂等候,郁楚慈正客套地同其他修士告别,他最擅长运用容貌优势,玉冠收束,顾盼生辉,宛如清风翠竹很能带给人好感,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胜却无数绝色清尘的美人,原先对他颇有微词的修士们也直愣愣的看着他,仿佛看花了眼。
见他那高洁雅致的气质,让人自惭形秽。
这些修士转眼就将昨天的不快和轻视抛在脑后,换成了满满的钦慕。
郁楚慈最喜欢这样的目光,谁也不知道冰清玉洁,风恬月朗的郁楚慈实则有一颗最虚荣、妒忌和阴险的心。
想起昨天的事他还有一些遗憾。
他的灵根是林秋白的这件事,鸿羽真人为防止他愧疚自责,所以并未告诉他,但他其实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且一早就想将林秋白除掉以绝后患,杜绝这件事流传出去。
两人关系一言以蔽之——你若安好,便是弥天大错。
郁楚慈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云淡风轻不争不抢,但他能引得别人帮他夺帮他抢,昨天他故意表现出失落颓丧,就是刺激赵斌出手为他报仇。
但赵斌无功而返,错失了良机。
谁也想不到表面上恬情高雅的郁楚慈,在盘算着何等鬼蜮阴毒的心思。
突然之间,正其他人聊天的赵斌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然后“哇”地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两名药修,赵斌是木土双灵根,天赋出众,修炼早就将同门甩下一大截,他们平时都以他马首是瞻,现在猝不及防被喷了一头一脸,奇腥奇臭的黑血兜头浇下来,两人当场就傻了。
就在大堂中央,这一片变故太过突然,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与他亲近。
还是修兆珹反应最快,大步上前托着他。
赵斌浑身疼得痉挛,鼻涕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淌,“修师……师兄。”他也只来得及吐出这句话,嗓子眼便被血块淤塞堵住。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底却一清二楚,昨天在客栈下榻后,他左思右想仍不甘心,便想将毒药下在菜饭里让林秋白暴毙。
到现在林秋白好端端的,他身上筋脉有如火炙一般,他哪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可林秋白只是个凡人,他又是怎样做到的?
赵斌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人都在呼喊声中围过来,林秋白跟在修兆珹身后,表情似乎很是担忧,不是很快就被人推搡着挤到后面去了,修兆珹也抬起头,“林师弟你站到远处去,别被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