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试探
浅雨汀。
俞姝回来给山雀喂了些水,便回屋小憩了一阵,等到醒来的时候,文泽过来传话。
“姨娘,五爷请您去深水轩用晚饭。”
俞姝让姜蒲帮她换了衣裳,便去了。
只是她到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子里的丫鬟仆从退得一干二净,倒是书房里传来了说话声。
她走进院子,书房的说话声顿了顿,她听见五爷的声音。
“外面风大,你先去厅里吃茶,我同穆行州说完话就过去。”
穆行州特出来跟她行了礼。
俞姝回了礼,进了正房的厅里。
书房关上了门,说话的声音比之刚才压低了不少。
只是俞姝还是隐隐能听见些许两人的语调,显然那位五爷声音沉而稳,穆行州一直在应声,并没有多言。
听起来,像吩咐事情。
她不由地想到了,偷听朝廷偷袭虞城消息的那次。
俞姝默了默,先是叫了文泽和姜蒲前后进来,她吩咐了他们做事之后,房中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悄默声地站了起来,一路慢慢摸到了靠近书房一侧的窗户下。
书房的话在紧闭的窗户里是听不清楚的,但推开窗子就可以。
在无人发现的地方,俞姝轻轻推开了窗户,话语声顿时在她耳中明晰了起来。
“……所谓出其不意,就是这么个道理。”那五爷的声音传过来,“俞厉也不会想到,我们打了败仗,还会在几日之内,再偷袭虞城第二次。这一次,他又拿什么防备?”
话音落地,俞姝险些碰到了窗下的茶桌。
又要偷袭虞城?
她没听错吗?
穆行州恰在此时问了问题。
“可咱们若是再偷袭失败,只会势气大跌,届时朝廷难免要起一些闲言碎语来说五爷。”
这话正是,詹五爷年纪轻轻执掌一朝大军,那些老臣早就看不惯了。
之前战事胜多败少,那些人不便说什么,近来无战,若是连着两次折在俞厉手上,得不偿失。
窗内的俞姝,气息都不稳了起来。
那五爷怎样她不管,但虞城和哥哥又哪里惹到了他?被他这般针对?!
但那五爷越发说道,“正是因为败了,才要找回来。也正因为一旦再败,损失过重,所以此次必得成功……”
他同穆行州仔细吩咐了几句,俞姝听这,竟是要派加倍的兵将。鉴于虞城有军火,朝廷这边丝毫不示弱。
“这次偷袭有俘虏里应外合,必不会败。”男人道,“五日之内偷袭虞城,要势在必得!万不可泄露出去!”
话音落地,穆行州肃声应了,俞姝手下紧紧攥了起来。
五日……这意味着她必须在三日内送出去消息,多一天都不行……
俞姝垂头静默。
但男人却不容许她有片刻喘息的功夫,立刻就让穆行州回了,自己起身朝正房而来。
俞姝甚至来不及关窗,急匆匆沿原路返回了桌椅之上。
男人走到窗下,她堪堪摸到椅子坐了下来。
窗外,詹五爷脚步微顿,目光落在了窗子上。
一旁并没有当即离开的穆行州,也将目光定在了那正房靠近书房一侧的窗户上面。
那原本特意关闭的窗子,眼下露出了一条细细的缝。
穆行州脸上露出了惊诧难以置信的神情,再去看五爷,只见五爷仿佛被定在当场一样,半晌没有说话。
穆行州干咽了一口吐沫,低声叫了五爷,“属下想起,还有话要同五爷讲。”
他示意五爷到一旁去,可五爷定着,看向那漏了缝隙的窗子,又朝着厅里的方向看过去。
穆行州连着打了好几个眼色,五爷才随他走到了一旁。
在五爷没有半分情绪变化的脸上,穆行州发慌。
“兴、兴许,是房内外的风,将窗子裹开了?”他还试图解释一下。
可那窗子是特地关起来的,若非人推,怎可能轻易被吹开?
五爷不说话了,眼眸半垂下来。
而后才微微笑了笑,“会吗?”
那笑意淡得几乎没有,穆行州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
天知道五爷对韩姨娘有多上心,可韩姨娘……
他不知道说什么了,却见五爷转身要往正厅而去。
穆行州一急,上前拦了他。
“五爷……韩姨娘她……五爷还是别与她一道用饭了,也别与她……”
穆行州不好意思说下去,只好道。
“五爷肩负一国之重任,还是自身安全要紧!万不要再让韩姨娘近身!”
詹五爷如何不知?
重重一气从他口中叹出,他什么也没说,摆手让穆行州退下去。
穆行州一步三回头,五爷却阔步走向了厅里。
他走到窗下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窗子开了一缝,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这时,厅里有了走动声,俞姝撩了帘子出来。
穆行州再次见到韩姨娘,从头到脚都紧了一紧,他只想叫住五爷不要再上前了,可五爷脚步不曾停顿任何,只向韩姨娘走了过去。
韩姨娘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在廊下迎了两步,跟五爷行礼。
只是她瞧不见,一下碰到了廊下放着的一盆白梅上。
一个不稳,人向着一旁崴到了过去。
五爷见状,一个箭步上前。
穆行州看着,心胆都跟着飞了出去,只想拦住五爷,万万别近韩姨娘的身!
可他拦不住,只见五爷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韩姨娘揽进了怀里。
韩姨娘安稳了,微微抬起头来。
穆行州看得心下怦怦乱跳。
他唯恐下一息,韩姨娘从袖中抖出一把刀来,朝着五爷的心口便是两刀!
五爷也是肉体凡胎,哪里受得了心口插刀?
不过他脑中演练的一切并没有出现,韩姨娘什么也没做,从五爷怀里站了起来。
可穆行州还是怕的不行,又连番给五爷打眼色,可五爷只垂着眼帘看着韩姨娘,他看不到五爷的情绪,反而被五爷道了句。
“你回吧,嘱咐你的事莫忘了。”
穆行州只能走了,詹五爷看了看怀里的人。
她今日穿了镶白兔毛的杏色方领比甲,簪了玉兰纹白玉簪,半垂着头的模样一如既往地冷清中带了些许柔和。
可他心头却似结了冰一般,泛凉的厉害。
……
晚间,穆行州又来了一回,劝他把韩姨娘送回浅雨汀密切监视起来。
他极淡地笑了笑,挥手让穆行州走了。
若是她要动手杀他,恐怕早就动手了。
日日肌肤相亲的人,他从未提防过一分一毫,她想杀他还不容易吗?
当天晚上,他将她留在了深水轩。
他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为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与她在一起。
冬日的夜,寒风在窗外肆虐,随时都可能闯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