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身份
虞城。
宴温还在房中打盹,穆行州闯进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外面短兵相接,穆行州和手下的人,上前扯了两人就走。
“娘子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侍卫与虞城兵将斗在一处,还有关押在附近不远的、之前接应宴温的于将军等人,也全都闹了起来。
宴温跟着穆行州一直往外跑,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城中忽然有马儿呼啸的声音。
……
几个时辰前,俞厉接到俞姝的报信大吃一惊,一时顾不得同李榭的对战,亲自率精兵直奔虞城。
城门口还一片平静,但进到城中,混乱了起来。
俞厉一眼就看到了宴温,宴温也被他虎眼一瞪,吓得心下一停。
俞厉派人上前就要来捉她,可穆行州也不是吃素的,立时同俞厉斗在了一处。
就算两人堪堪战成平手,但虞城的兵马只会越来越多,他们只能被瓮中捉鳖。
俞厉冷笑连连,穆行州直觉不好。
倒是另一边的林骁,没想到俞厉竟然在这时赶了回来,显然此事一出,虞城就会封城。
但他也早已准备了后手,立时让队伍变换了阵型,让多人上前与俞厉对抗,将穆行州从俞厉手下拉了出来。
众人战成一片,林骁在这时突然大喊了一声,“脱衣!”
定国公府的侍卫齐齐扯了外面的衣裳,里面的衣衫露出来,众人皆惊。
竟然就是虞城兵将的衣衫!
这一变,所有人眼前皆是一晃,一时间分不清到底那些是自己人,那些才是敌军。
连俞厉都没想到,眼前花了一番。
而林骁就趁着这个时候,一声令下,让人掩护着穆行州和宴温,朝着城中逃窜而去。
天色渐晚,城中道路昏暗看不清楚。
穆行州的人手与虞城的兵将拼杀对抗,多半都被虞城的兵马尽快制住捉了起来,不过穆行州和宴温二人,却在林骁掩护之下,潜入到了虞城不起眼的百姓小院中。
彼时,院内房里。
宋又云听到远处的动静,放下手中整理好的背囊,准备走出门去。
但门突然从外向内推开,林骁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满是血腥的杀气,那股气息径直朝着宋又云扑过来,将她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了?!在外巡逻遇见匪贼了?!”
林骁两日没有回家了,之前,他告诉宋又云,自己要去虞城外面剿匪。
宋又云这两日思来想去,只觉再留林骁下去,实在是个潜在的祸患。
她已经跟城司的人辞行,准备离开虞城。
以她的身份和知道的事情,并不能彻底离开,城司会安排她去俞厉治下的村庄暂住,等时机成熟才可以彻底离开。
她这两日将东西收拾齐备,等林骁回来就要上路。
可眼下,她看着满身血污、突然回来的林骁,心头突突直跳,外面的喧闹声不断,她一时间看住了他。
“你、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林骁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复,推开了门,让身后的人进了来。
宋又云讶然看过去,看住其中一人拉下的面罩,脑袋一懵。
“穆、穆将军?”
刚同俞厉过招一番的穆行州,在见到她的时候,也瞪圆了眼。
“宋、宋太太?!”
两人相互认识,相互惊骇,只有宴温站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宋又云也在下一息看到了她。
只看相貌,她恍惚还以为是宴夫人来了,但旋即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扯了林骁到一旁,“你不是说你出城做差事去了?!”
林骁笑着看了她一眼,他说是。
“替五爷做差事去了。”
宋又云只觉天旋地转。
之前,她欠林骁的太多了,她把他从好生生的冷武阁大统领上拖下来,以他之命换她之命,无名无姓地流浪天涯。
她不想他留在虞城,两次三番地劝他走,他不肯走。
这一次,她自作主张地跟城司辞行,心想终于能让林骁暂时离开虞城了。
可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一旦林骁真的把宴温送出城,对俞厉来说太不利了,对京城的俞姝更是!
她两手紧攥了起来,林骁在这时,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现在都看到了,是不是准备告发给俞厉?”
宋又云手下紧得不行,她抿着嘴,虽没说什么,可态度已是十分明显。
事已至此,她不可能不说。
林骁在她的神色下低声一笑。
“好,我知道你忠于虞城、忠于俞厉,”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住了宋又云的眼睛。
“等事情结束,你想怎么说都行,把我告发出去也可以,但现在,不行。”
他说完,宋又云下意识觉得不对,向后急退了一步。
可她一个内宅妇人、临时受训成的细作,怎么能同林氏新一代的掌舵人、冷武阁的大统领相比?
林骁手下速度极快,一下砍在了她的后颈。
人当即昏了过去,林骁接住了她,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穆行州和宴温皆是目瞪口呆。
林骁让他们两个自便,自己抱着宋又云去了厢房。
厢房里,处处都收拾妥帖。
宋又云平日里话不多,手下却是利落的,家里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林骁环顾了一眼,看见不少东西,她都整齐地打好了包,可见她已准备要与他一起离开了。
男人叹气,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床上。
他用绳索缚了她,但替她找了个平日里习惯的姿势,让她躺好。
他拿了被子给她盖上,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在床边坐了一会。
外面天色已黑透。
院中气死风灯的光亮落进黑黢黢的厢房里,林骁看着妻子不安皱眉的睡相,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头上。
紧皱的眉头在他指下舒展开来。
他看住了她柔和端丽的容颜,在这一瞬,蓦然回想起自己儿时,在老家的山林里迷了路,被她捡到带出来的事。
她长他两岁,彼时比他个头还要高。
把迷路的他带下山之后,她抬手要摸摸他的脑袋,一副大人模样。
“骁哥儿,姐姐就送你到这儿了,快回家吧,以后上山记得认路。”
那时他避开了她的手。
他虽然年幼,但怎么能让随便什么女子,摸他的头呢?
他不曾叫她姐姐,只是板着脸同她行了个礼,道谢走了……
念及过往,他无声地笑了笑。
气死风灯的光亮在窗下打转。
“你我二人,也不知,是谁负谁多一些。”
他说完起了身,最后回头看了妻子一眼。
“等此事了却,我若活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吧,愿梦中有我们的孩子。”
男人的声音难得的轻柔,又在这话说完之后,关上了厢房的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