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 尾声

第二天早上。

“唔……头好疼……”

鲁班艰难睁开眼,喉咙干渴,游目四顾,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处一间客房。

他撑起身子,只觉脑袋昏沉沉的,貌似是宿醉,手掌往后摸索了一下,在床头摸到了自己的眼镜,赶紧戴了起来。

“是昨天喝得太多了吗……啧,酒果然不是好东西,影响理智,以后不能喝了。”

鲁班揉了揉太阳穴,难得尝试一次,他便决定以后对酒水敬而远之,他可不喜欢理智被醉意瓦解的感觉。

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经历,鲁班捂着脑袋,发出懊恼的喃喃自语: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他不喜欢情绪外露,一想到昨晚说了一大堆心里话,不禁感到尴尬和丢人,恨不得钻进地里,把自己埋起来。

几乎是瞬息间,鲁班就有了决定。

装傻!

反正说都说了,不管待会墨河是什么表现,自己就当没说过那些话,问就是断片儿了!

对,就这么干!

鲁班打定主意,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洗漱,将仪容打理得整整齐齐,这才走出房间。

来到墨河房门前,鲁班做好心理建设,这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正想开口,却微微一愣。

房间里空荡荡的,铺盖整齐,似乎没人在这里休息过。

“奇怪了,人去哪了?”

鲁班疑惑,沿着楼梯来到一楼,找到掌柜。

“掌柜的,昨晚和我一起的年轻人去哪了?”

酒楼掌柜停下拨弄算盘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鲁班,顿时堆起热情的笑容,道:“鲁班先生,昨晚休息得怎样?”

鲁班催促问道:“回答我的问题。”

“呃,你是指你的伙伴墨河吧?他昨晚把喝醉的你送回房间,然后就退了自己的房,自个儿出门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走、走了?!”

鲁班一愣。

莫名的,一股不安撞进心里,敏锐的直觉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

鲁班赶紧出门寻找,走街串巷,询问路人,几乎把城市翻了个遍。

这一找,就从白天找到了傍晚,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失魂落魄回来。

找了一整天,鲁班才终于确认,墨河不是临时离开,而是不告而别,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房间里,鲁班呆呆坐着,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心思复杂难言。

“这家伙究竟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走的这么突然,连道别都不舍得吗?!”

鲁班眉头紧皱,心头困惑,蹿起一股无名火。

昨晚自己诉说心声,表示想要继续组队,今天墨河就不辞而别,这是拒绝的意思吗?拒绝就算了,甚至连当面告别都没有?!

而且昨晚才主动和我约定未来一战,等本领大成后再较量各自的理念,可今天你人就跑了,这又是几个意思?!

咱们前几天才铲除了飞影众,墨河现在就离我而去,这难道是拿我当工具人,利用我解决完了危机就跑路吗?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朋友!

鲁班很少生气,但此刻却怒气勃勃,感到莫大的委屈,各种猜测不断浮现,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他越想越气,刷地一下猛然站起。

“不行,必须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墨河自称是稷下学子,那么只要去稷下,迟早就能蹲到他!

鲁班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

出发,去稷下!

……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两年后。

稷下学院,梦湖之畔,一间小屋坐落在此,内里时而传出机关锻造的声响。

一只飞鸟扑棱着翅膀,穿过清冷的晨雾,落在窗台之上,好奇地歪着脖子,黑不溜秋的眼珠倒映出房间里一个坐在工作台前打造机关的身影。

叮当!

随着最后一块零件安装完毕,鲁班收起身后的六臂机械,目光瞥见工作台旁的柜子。

上面摆着一个大头人偶玩具,赫然便是墨河视作珍宝意义非凡的物件,此时竟到了他手里。

鲁班出神地看了一会,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已经两年了……”

距离墨河不告而别,已然过去了两次春秋,鲁班也蓄起了淡淡的胡茬,也正式从少年迈向青年,气质比两年前沉稳成熟了许多。

每每看到这个墨河曾不离身的人偶玩具,鲁班的回忆便不禁浮现。

两年前,为了追寻墨河的踪迹,当面“兴师问罪”,鲁班独自一人来到稷下,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墨河,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在这里并未找到墨河生活的踪迹,仿佛整个稷下没人认识墨河,查无此人。

那时候,鲁班还以为墨河编造了来历,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他对付飞影众。可就在鲁班迷茫困惑之时,转机出现了。

大名鼎鼎的稷下三贤者之一的墨子发现了他,竟听闻过鲁班的名声,特意邀请他见面。而在得知鲁班的来意后,墨子给了鲁班一个精神振奋的答案——他身为机关学院院长,知道墨河这位学生。

也是从墨子口中,鲁班才知道墨河已然离开稷下,但是不久前曾回来一趟,特意请求墨子,将两个东西转交给鲁班,仿佛早已预见到这位伙伴会来稷下寻他,留下了一句话:

“迟早有一天,我的好兄弟鲁班一定会来稷下找我,墨子贤者,到时候,麻烦您把我的东西转交给他……”

其中一个物件,便是墨河不离身的人偶玩具,已经被修理缝补过了,而这两年来,鲁班勤加擦拭,一尘不染。

虽然至今为止,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偶玩具对墨河的意义,仅仅知道十分重要,墨河不告而别这么久,鲁班自然有埋怨,但每每想起墨河选择将这件重要的东西转交给他保管,他总是能感受到墨河的信任。

而墨河留下的另一个物件,是一封信。

回忆的潮水蔓延,鲁班收了收神,打开柜子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封泛黄的信件,封面写着“鲁班亲启”,上面一次次被压平的褶皱可以表明,这封信被翻来覆去阅读了太多次。

鲁班再一次打开信件,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内容,又一次展现在眼前:

【兄弟,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这几个月和你一起冒险,是我这十几年来最快乐、最自由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和你一直结伴游历大陆,就像你计划的那样,我们去见识长安的繁华市景,去见识海都的异域风情,去见识云中的苍茫天地,在路上继续和你辩论理念,继续和你一起研究机关术……】

【可惜这对我来说是奢望,我没有时间了,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那是不能逃避的宿命。】

【不要问我去了哪里,也不要继续找我,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抑或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