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伟大航路第二十三天

或许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都不太擅长动脑子。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果戈里这番神神叨叨的话语其实根本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同时还夹杂着意图颇为明显的诱导性话术。

然而，这么简单的话术圈套,居然让不少参与会议的革命军成员热血沸腾起来,纷纷大声地表示赞同。

果戈里一惯的笑脸都差点僵住：喂喂,不是吧？你们不再仔细想一想吗？那我该怎么合理地进行下一步剧情――受到质问，试图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但在革命军的坚持下最终松口说出更多的情报？毕竟,经过波折得到的情报才能受到重视嘛。

好在,多拉格显然不属于热血笨蛋的范畴,他皱了皱眉,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看向果戈里，神情严肃地说：“不要避重就轻，果戈里先生。如果你想借用革命军的力量，至少应该给出你所知道的详细情报。革命军不怕牺牲，但这并不意味着革命军愿意付出无谓的牺牲。”

果戈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多拉格,不愧是蒙奇家的智商担当,革命军有你真好。

萨博之前就隐隐觉得果戈里的话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听了多拉格的质问，终于醒悟过来,颇为震惊地看向果戈里：“果戈里先生，你――”

“哎呀哎呀，不要摆出这副好像突然发现人家做了什么坏事似的表情嘛，萨博……”果戈里颇为无辜地用食指点了点脸颊，做出一个标志性的小丑卖萌的表情,然后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过，我喜欢你惊讶的样子。好啦，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考验一下我的合作伙伴们而已。”

“……考验？”萨博迟疑地问。

“适当地说出一部分情报，省略关键信息，转移话题，模糊重点……从而达到自己的真实目的。”果戈里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这只不过是一些最简单最基础的话术，结果居然只有多拉格先生一个人质疑我？诶，大家的表现让我稍微有点失望呢，当然，多拉格先生除外。”

这个世界的人果然大部分都比较单纯。

单纯得让果戈里忍不住想要叹气。

之前，任务以外的时间，果戈里曾闲着无聊，为了找乐子，随便挑选了一批没有觉醒霸气的革命军成员，借口指导他们进行见闻色霸气的开发和训练，实则利用空间技能进行恶作剧，刷契合度玩儿，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居然真的让好几个革命军成员觉醒了见闻色霸气，还有一个不长记性的奇葩屡次因为果戈里随手布置的恶作剧被大门、水管、铁锅等物品打飞或者干脆原地打晕，然后因祸得福觉醒了武装色霸气。

老实说，果戈里心情颇为复杂，尤其是事后，他挑选的这些恶作剧对象普遍认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双色霸气指导老师，对他推崇备至。

天知道，果戈里自己根本不会双色霸气，见闻色霸气全靠系统开小地图作弊，至于武装色霸气……呵，空间系为什么要学武装色霸气？只要他不刻意放水，根本没人能碰到他。

果戈里对霸气没什么兴趣，仅有的一点了解不过是来源于本体关于漫画的模糊记忆，结果居然被误认为是熟练掌握双色霸气的高手。

就很离谱。

果戈里表示这辈子没有这么无语过，甚至短暂地丧失了恶作剧的乐趣。

不过，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革命军不少成员把果戈里视为老师，所以稍作沟通过后，他们很快就再一次轻易地相信了果戈里的说辞。

“原来如此，居然专程总结出了一套话术来教导我们吗？不愧是果戈里先生！”

感叹过后，他们纷纷流露出表示惭愧、自我反省的表情。

多拉格盯着果戈里，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态，若有所思，似乎想要分辨出对方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果戈里浑然不在意，笑眯眯地下了结论：“总而言之，大家的警惕性都还有待增强哦。”

“我们明白了，果戈里先生！”部分曾经接受果戈里指导的革命军成员齐声道。

果戈里似乎又在有意无意地模糊重点。

多拉格思索着。

是习惯性地转移话题，还是刻意地玩弄话术？

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多拉格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你之前隐瞒的关键情报是什么？果戈里先生。”

多拉格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质问的意味，乍一听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但果戈里似乎并不觉得受到了冒犯，他轻笑着揶揄：“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呢，多拉格先生，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发动了能力，从会议室转移到了审讯室……”

多拉格很清楚果戈里是个极端自由主义者，因此，当果戈里半开玩笑地说出“审讯室”这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禁锢、逼迫、失去自由等象征意义的词汇时，多拉格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踩到了对方的雷点，略一思索，迅速解释起来：“我没有逼问你的意思。作为合作伙伴，如果你希望我们去面对一个未知的敌人，至少应该尽可能多地告诉我们与之相关的情报。”

“面对？不不不，也许你误会了什么，多拉格先生……”果戈里的关注点落在了一个在多拉格看来有些奇怪的地方，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比荒唐而又离谱的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含任何讽刺，甚至还带着几分真诚的善意，比起阴阳怪气，更像是难得好心的告诫，也许还夹杂着淡淡的自嘲，“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要去面对神明。多拉格先生，请务必记住，神明不可直视。能够直面神明的，只有同等级的神明，或许还有恶魔，或者其他什么未知的特殊物种，但绝不包含我们这种在囚笼里挣扎的普通人类。我所说的‘为了反抗神明而战斗’指的是像革命军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在适当的时候，以迂回曲折的途径，间接地给神明制造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的确，这样行动会更稳妥。

但总感觉你在内涵什么……

多拉格暗自腹诽了一句，仍然心有疑虑：“为什么不能直面神明？”

“嘘，我今天说的已经太多了……”

果戈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犹如叹息般地丢下了一句话，然后毫不犹豫地一甩斗篷，大笑着在会议室里原地消失。

他说：“不要去了解，越接近真相越容易疯狂。*”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果戈里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越接近真相越容易疯狂”？

多拉格陷入深思，表情逐渐沉重起来。

真相仿佛被迷雾笼罩。

多拉格忽然开始怀疑，他也许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