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年后
门扉轻响,江与眠倒茶的手一顿,抬眸望过去。
一晃十年而过,裴溟已经十八岁了,而他这次闭关五个月,再见裴溟只觉比之前还高了,锦衣玉冠,衬得十八岁少年人越发俊朗帅气。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男孩子好看,但裴溟无疑是他两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师尊。”裴溟拱手弯腰行了一礼,随后才直起身子,露出个浅笑说道:“恭喜师尊出关。”
十八岁正是少年感十足的年纪,这一笑更是说不出的好看。
江与眠一年里总有闭关的几个月,显得时间都快了许多,十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而在这几年里,裴溟的性格比最开始要好多了,遇人说话会露出笑意,不再是那样死寂木然的模样,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欣慰的。
“嗯。”江与眠点点头,也给徒弟倒了杯茶,等人在对面坐下后问道:“近日修为可有长进?”
“回师尊,御空术略有小成。”裴溟恭敬道:“云舟已驾驭娴熟了。”
江与眠闭关前见他出门时脚踩门派里常见的低阶机关木鹤,心想是自己大意,忘记给徒弟准备御空法宝了,就将云舟给了他熟悉,多接触几件法宝总没有坏处,等日后再找到合适的送他,毕竟云舟已经使用多年了,送人不合适。
“师尊。”裴溟手中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船,正欲交还回去。
“不必了,你先用着。”江与眠没有接,他这里还有扶摇扇可以用,云舟说起来也是件法宝,比那些低阶法器强多了。
“多谢师尊。”裴溟没有推脱,又将云舟收进了法宝袋里。
云舟不是他的,修为又不如江与眠,无法做到随心所欲变大变小,有江与眠炼制的法宝袋才能将其纳入,好方便携带。
“剑术练得如何了?”江与眠又问道,这几年来他和裴溟之间的对话无非就是这些。
听徒弟说又学会了两招,他心情就更好了点,哪怕没有人在旁边看着,裴溟依然勤奋上进,性格还是很讨喜的。
裴溟尝了口茶,说道:“师尊,听林师兄他们说过几日要到雪枫谷围猎,我近来遇到了瓶颈,修为无法再精进,也想去雪谷,顺便寻找突破的法子。”
“嗯,去了要多加警惕。”江与眠点头道,想起雪枫谷常年冰封,里面的冰雪夏天都融化不了几分,堪称一处苦寒之地。
现在又值深秋寒冷,想想都知道里面会有多冷,于是他又开口:“记得带上狐裘。”
“记下了,师尊。”裴溟又露出个笑,像是在回应他的关心。
徒弟这么乖,江与眠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垂眸为两人续茶。
茶香袅袅,白衣如仙。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裴溟眼中,只觉赏心悦目,不免暗暗多看了几眼。
他在深渊里待久了,能接触到的都是鬼魅邪怪,常年浸在深渊那种地方,污臭就不说了,大多的长相都不堪入目,是以自重生而来,他便更加喜洁喜净,连看人都只喜欢长得好的。
这十年来他勤加修炼,随着年龄增加,身体也能承受更多,封印的部分神魂和记忆再差一点就全部解开了,也逐渐想起在雪山派的经历,雪枫谷他曾去过,若是没有意外,会再见到几个“熟人”。
两杯茶过后,他放下茶杯,说道:“师尊,我该去弟子堂值守了。”
江与眠颔首,目送裴溟离开后独自在树下斟茶饮茶,平静而冷淡的神色始终未变,在旁人看来他应该是无喜无悲的。
雪枫谷。
他垂眸思索,十年过去了,他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前世的记忆在逐渐淡去,连同那本书的内容。
他当时身体不好,终日在病房里躺着,越到后面越虚弱,看小说的时间是有限的,本来就只记得大概剧情。
他这个师尊只是背景板而已,出场的章节很少,要不是和自己同名同姓,很有可能连名字都记不住。
雪枫谷这一遭,裴溟应该不会有事,再说了,已经不是原来八岁的小孩,十八岁也到了外出历练的时候,这个世界不比前世,修为越高才越安全。
这也是他经常闭关的原因之一,再有就是以后的剧情需要,要在裴溟和雪山派其他弟子遭遇大险的时候出手相救,就算到时候可以提前化解危机,但无法保证是否能成功,所以他必须提升修为。
*
荒凉古道。
写着“西风亭”三个字的匾额已坠落在地,瑟瑟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枯叶随风飘落。
许久未曾有过人迹的林子里忽然有了动静,两道身影仓皇奔逃,都是围着面纱的女子。
她们身后并未看见人影,却比看得见更让人恐惧。
一阵劲风忽起,卷起片片枯叶,宛如最锋利的刀刃,旋转着朝她俩杀去。
个子高的黄衣女人撑起一把玉骨伞,挡住了杀机,比起旁边满眼惊恐和泪水的妹妹,她明显要镇定多了,见挡过这一波后,立即领着妹妹往前逃命。
“过了西风亭,再过了断愁河就到薛家了,快了。”她低声安慰身旁的人。
两人就要踏出树林,后方倏然一声炸响,一道长鞭甩来,意图将她们困住,玉骨伞只挡住一击便被破开了。
眼看就要被拦住,黄衣女人手中同样出现一把长鞭,与那道黑鞭斗了几招。
长鞭一挥,便发出阵阵音爆声,刺耳激烈,但她显然不如对方,很快就落了下风。
防御被破,她坠落在地,口中不断溢出血来,可这会儿根本顾不上伤势,强撑着再次带妹妹往前逃。
还未过西风亭,两人急急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亭顶,一个人缓缓落在上面。
“爹,为何要杀我和姐姐?”年纪小的黄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此时见到无比熟悉的人,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父亲要杀了自己,而且毫无征兆。
“娘死了,哥哥也死了,你如此狠心……”她哽咽着,想到这些再也说不下去。
提起惨死在父亲手下的母亲和哥哥,她姐姐眼中同样有了泪光,但很快就不再软弱,握紧了手里长鞭说:“童儿,他不再是我们爹了。”
西风亭顶上的黑衣男人居高临下,神情没有丝毫触动,长鞭挥起,便是杀气腾腾。
这一招让黄衣女人心沉了沉,她根本不是对手,逃也逃不过,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她眼神都变得涩然。
转头看一眼妹妹,她狠下心一掌就人打了出去。
黄衣姑娘受击,身形不受控制往前方飞去,她睁大了眼睛,耳畔却传来姐姐的声音。
“往前走,过了断愁河去找薛家,不许回头。”
西风亭旁,黄衣女子竭力拖住了所谓的父亲。
陆童跌落在地,爬起来就往前逃,她抹了把眼泪,连回头都不敢,身后每一鞭的响动都像是打在了她心上,如雷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