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日久生情

从巫家出来,钟九道的心情很复杂,一路沉默着回家,钟洪倩很担心堂哥,又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颇具威严的天才相处,只能跟着他一起沉默。

晚上回家,两人的脸色都不好,钟九道甚至懒得去看老头,和母亲打了招呼后,便去客房睡觉。

才躺在床上,就听到有人敲门。钟九道扫了眼门,只说了一个字:“谁?”

门没反锁,门外的人推开一条缝,露出个小脑袋往屋里看。

钟九道甚至没去看门,而是盯着天花板思考着什么。

小脑袋说:“钟导,我在你家睡不习惯,昨晚没睡着,今晚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洛槐说这话时,心跳得快要超出身体承受限制了。他厚着脸皮向钟导说谎了,他昨晚睡得可香了,连梦都没做!

难得说谎的洛槐暗暗握拳给自己打气,为了他的爱情,加油,洛槐!

听到洛槐的声音,钟九道几乎是直着从床上站起来的,他看到门外那个探头探脑的人,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立刻说:“我家规矩多,晚上还有枉死鬼在桃林里工作,你睡不惯是正常的,早该过来的。”

洛槐笑开了花,抱着枕头就走了进来,进门还体贴地反锁了房门。

由于钟九道个子高,钟家给钟九道安排的房间床很大,是2.2米*2米的床,本来是睡两个人的床,钟九道一般横着睡,2米他会觉得有点短。

他见洛槐只拿了枕头,便在柜子里翻了一圈,找到一床新被子,给洛槐在里侧铺好。

钟九道说:“请你来我家,我却有事出门,没好好招待你,是我的疏忽。”

“没事,今天伯母带我逛了好多地方,给我讲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情。”洛槐坐在床上,心里相当紧张。

以前和钟九道抵足而眠时,洛槐没有什么歪心思,只有“我要帮助钟导省钱”这个念头,今天还是他意识到自己心意后第一次和钟导同住一间客房呢,虽然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但还是好紧张!

“我小时候有什么可讲,不是学习就是练习,很少和同龄人一起玩,什么都要学,枯燥得很。”钟九道说。

“哪有!我看到你3岁时在符纸上画的胡子秃顶老头,7岁时用甲骨文写的‘老头’,11岁时数学书上的桃木剑,15岁时桃树上用英文写着的‘等我18岁就去当导演’,还有……”

“你怎么看到的都是我偷懒的地方?”钟九道皱眉,觉得自己光辉的形象被儿时做的傻事给毁掉了。

“哪里是偷懒,这说明你3岁绘画能力就非常强,7岁会写甲骨文,11岁法力惊人,15岁才初中毕业就有了明确的人生规划,并且具备贯彻实施的能力,25岁就实现了自己青少年时的梦想!”洛槐夸道。

他越看越觉得,钟导这个人实在是有点神,怎么能学会这么多东西?

钟九道被洛槐夸得心花怒放,想笑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才勾了一下唇角便板起脸,严肃地对洛槐说:“我才发现你很有吹捧的天赋,拍马屁的功夫大概抵得上我画符的实力。”

“别人的马屁我还不拍呢。”洛槐不着痕迹地向钟九道蹭了一点,眼神柔柔地看向钟九道,“我还去了残念谷。”

洛槐担心钟九道对残念谷有什么心理阴影,说得小心翼翼,谁知钟九道面色平静,淡淡地说:“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以前一直不喜欢那里,现在想起来,每一次学习都是对的。”

“学习永远不会错。”洛槐说。

钟九道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今天在巫家遇到点事情。”

见洛槐认真地听着,钟九道把巫家万鬼窟内厉鬼消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巫星洲查过名册,里面大概封印着几十条厉鬼,实力大都不及我们的员工,但万鬼窟内的厉鬼,有可能成了鬼蛊。”

鬼蛊便是将很多厉鬼关在一起,其中一个厉鬼吞噬其他所有鬼,吸收所有厉鬼的力量,成为最强的恶鬼。巫星泽实力不差,夺魂铃内更有许多厉鬼,能够击伤他的厉鬼绝对不简单。

况且一次性逃走这么多厉鬼,这绝对不是件小事,就算巫家刻意隐瞒也不该没有任何人发现端倪。而且看巫星泽对他这支笔的渴望,想必他们父子加起来都无法战胜万鬼窟中的厉鬼,所以才要另辟蹊径,抢夺他的笔。

会如此强大的厉鬼,也只可能是鬼蛊了。

洛槐不太了解鬼的实力,他遇到的只是别墅鬼那样可爱和善见到他甚至会躲的鬼。但见钟九道说得如此严重,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钟九道看到他愁苦的表情,忍不住笑笑说:“你不用这么愁眉苦脸,那厉鬼实力不及我。只是躲在幕后,要找到他麻烦得很。我只是想了些以前的事情,觉得我家那老头,有时候错得离谱,有时候又有他的道理。”

他摊开左手给洛槐看,洛槐什么也看不到,钟九道手指轻轻点在洛槐眉心,洛槐就看到了那支中性签字笔。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笔,长辈们说这是判官笔,认定我是来拯救天师界的,便将‘馗’字拆开,给我取名九道,与其他兄弟姐妹区分开来。我小时候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屁话,如果这是判官笔,那判官一定写毛笔字写累了。而且我很讨厌这支笔,它让我吃了太多苦头,钟洪砚十岁才开始学画符,我三岁就要学,天知道那时我多想出去玩泥巴。”钟九道说。

他陷入回忆中,话语也是从未见过的幼稚,带了些情绪,好像回到了那个还无忧无虑的时候。

洛槐静静地听着,进一步了解钟九道。

钟九道手掌微微一握,中性签字笔变成毛笔,他望着那支笔说:“现在笔发生了变化,我才意识到长辈们所言也有一定道理。”

“那为什么之前是签字笔,现在又可以变成毛笔了呢?”洛槐问。

钟九道想了想:“我想,这代表着两个时代吧。中性签字笔代表我完全不认同那个旧的时代,当它变成毛笔时,也是我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笔只是书写的工具,不管是毛笔还是签字笔,哪个更适合书写就用哪个。传统的东西不必全盘否定,也有它的优点。当我接受这个想法后,笔就变得可以在两种形态中切换了。

“我父亲为人迂腐,过去让我吃了很多苦头,我也有过凭什么我要学得这么辛苦的想法。但自从知道一些人在打这支笔的主意,我才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如果我不想怀璧其罪,就必须有守护它的实力。”

万幸钟九道撑过了钟老头揠苗助长式的教育,成功地担起了这份实力。

想到这一点后,钟九道对钟老头的讨厌少了一点,但还是有很多。

洛槐望着钟九道,意识到他似乎没有发现童年的教育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或许五岁实在太小,在那时失去了一部分情感能力,长大后是发现不了的。